平凉城,御书房内。
秦仁昏头昏脑地批了一上午的奏折,晌午才打了两刻钟的盹,内阁并工部尚书就一起过来商议威海城的救灾事宜。
“皇上,威海城县令发来八百里加急件,前日台风来袭,临海堤坝突然决口,威海城被淹了一半,望朝廷速速派军队及救灾粮前去支援。”
上表话的,是内阁首辅汪昝。汪昝早已年逾花甲,是南京着名清流世家,汪家的家主,四年前新朝派兵攻打占领了南京以后,秦仁亲自三访汪家,才动汪老,答应在其花甲之年重新出山。正是因为汪老的出山,新朝如今才能吸引几乎是整个大秦的清流派加入。为表诚心,秦仁甚至娶了汪老才十五岁的重孙女做新朝的皇后。
看了威海城发来的急件以后,秦仁默着思考一瞬,才道:
“带救灾粮前去支援,的确刻不容缓,但为何还要派军队同去?难道是怕灾民起反么?”
“皇上有所不知,这威海城毗邻黄海,时有倭患发生,威海城县令如此上表,应是未雨绸缪地防着倭匪趁乱打劫。臣亦附议,速速派军队前去威海支援。”
这次回话的,是珍裴,如今的他,是新朝的内阁次辅,兼户部尚书一职。
“哦?这威海城素来都有倭患发生么?朕缘何从未听人如此上表过?”
“却是近两年才发生的事情。”
“近两年?爱卿的意思是?”
“倭患历来都有,从原大秦朝建朝伊始就发生过,只是倭匪一般都是从辽东岛登陆。可自从我新朝打下铁山以南地区,攻占了威海、青州等地,也不知怎么的,这倭匪居然开始频频骚扰威海城,不但在海域骚扰我渔民打鱼,甚至大胆地登录威海城,掠杀我新朝百姓几十。”
四年前新朝发兵,一路从西北打到大秦临海的东面,攻占了最东面的青州、威海等地。自此以铁山为分界线,渤海及其北面的地界属于原大秦朝,而黄海以南的地界,则全部属于新朝。
“爱卿的意思是,这些倭匪是大秦朝故意祸水南引?”
“臣却有此揣测。”
听了珍裴的话,秦仁不语,他思考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龙案。珍裴看着这熟悉的动作,心下一软。
见话题正好到此处,工部尚书趁机进言道:
“陛下,臣提议,既然威海城常年闹倭患,不如在青州建造船厂,成立水师,开设市舶司。”
闻言,秦仁看了眼珍裴,意思很简单,珍裴管理着户部整个新朝的钱袋子,如此大工程,秦仁得先知道,钱够不够?
珍裴微微点头,钱管够。
如此,秦仁想了想,道:
“此事再议。”又问首辅汪昝,“汪阁老,关于这倭患一事,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臣想那大秦朝既然故意将倭患引入我朝地界,必然是打着消耗我朝兵力的主意,不如我等再设计将其东引回去。只派兵防守,却无必要主动追击。”
顿了顿,秦仁又道:
“此事也再议。”再问,“那派去威海赈灾人选,汪阁老可有甚推荐?”
“翰林院学士鲍竑,乃臣的学生,做事谨慎,性子稳妥,若陛下问臣心中人选,臣觉得他最合适不过。”
秦仁沉吟了一会儿,又道:
“朕知晓了,此事再议。”
第三次听到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在内心暗自翻了个白眼,再议再议,和谁议?不过是陛下要再与那“女首辅”商议罢了。对于陛下如此无决断,事事都要依赖那“女首辅”的做法,在场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满的。
珍裴也是不满的人之一,不过与他人忌惮的特权不同,他不满的,是秦仁事事都要麻烦,就跟个没断奶的娃一样,没看到这几年被他折腾得跟个陀螺一样,没一日可以休息的么?!身子骨也累得更加不好了,珍裴是真的心疼,明里暗里不知道敲打了秦仁多少回,可是这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骨子依赖劲儿总是改不掉。
珍裴心里总是恨恨地想抽他,这是我媳妇儿,不是你的,这么给你卖命,算怎么回事儿!
哦,忘了,还不是他的媳妇儿,相守相恋五年了,为什么还没有成亲?!因为忙啊!
朝廷打仗,布局用人,要找国库空了,急需填银子,要找哪里灾了祸了,怎么赈灾,要找与鞑靼、吐蕃、高丽等等的外交,要找法条制定,要找哪里的农民没地种了,没饭吃了,要找……
想到这里,珍裴在恨得牙根痒痒之余,更是对心疼得无以复加,这么个人儿,身上却担着这么多的责任,便是个男子,只怕也无法担负这许多的工作,偏偏硬是给扛了下来。
真是又心疼,又骄傲,这倔强的丫头……
暗自喟叹一声,珍裴随内阁他人一起出了御书房。
待人都出了御书房,等候多时的德公公上前,将一直冰着的巾帕递给秦仁,让他擦拭满脸的汗,如今时节,大暑过去、立秋未到,气闷热得使人头昏,新朝皇宫又建在这大西北的平凉城,简直就像直接在大太阳底下烘烤一样,人都要热熟了。
等秦仁擦拭完,德公公又递上一碗冰镇的甜瓜,银叉插上一块塞在嘴里,秦仁顿时觉得重新活了过来,随口夸赞道:
“这瓜不错,沁甜爽口。”
德公公笑道:
“这可是哈密王特意上贡给陛下您的,据是为您专门培育的最优品种,一年也就产数十只,全都给您送了过来!”
“哦?那可是稀奇玩意儿了,分两只给皇后尝尝吧。”
“是!”
秦仁重新拿起奏折看了两行,才又想起来,道:
“再分五只送到林府去。”
德公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等才搞明白秦仁的是,将这上贡的十只甜瓜分一半给林府!啧,一共才十只啊!陛下对“女首辅”真不是一般得好,皇后娘娘才得两只,陛下自己也就三只!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又叉了块甜瓜到嘴里,恩,真甜!
想了想,秦仁又将堪堪要退出御书房的德公公给叫了回来,
“等等!……皇后那儿,就先只送一只吧。”
“……是。”
德公公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暗自祈祷,皇后娘娘被截胡了一只瓜的消息,千万别被传了出去,不然,皇后娘娘,心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