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上山了？你姐是不是去山上了？”顾大郎脑壳疼，他就不明白小宝到底有几个胆子，顾草根才被大虫咬死，她还能跑去山上。

顾二郎懵了，“……小、小宝不会去山上的，她肯定是去周边挖野菜了……”

顾大郎怒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帮她开脱？”他黑着脸将顾小弟塞顾二郎怀里，“把小弟送回家去，我顺着这条道去找小宝。”

顾二郎抱着顾小弟，慌得六神无主，“哥我跟你一起去找小宝，我不放心我一起去。”

顾大郎吼，“把小弟抱回家去。”

顾二郎哆嗦了下，眼睁睁看着亲哥扔下他跑了。顾二郎赶紧把顾小弟放到地上，“儿，你乖乖坐在这等爹啊，你乖啊，爹去找你姐。”

哥俩在山脚下，着急忙慌。

“大郎？这是干啥子去？可甭在往上爬了，不要命啊？”

“这哥俩怕是傻子，草根刚下葬啊，他们就敢往大虫嘴里撞。”

“快走，快走，没得没连累了。”

在挖树藤的同村人，看到顾家哥俩往山坡上爬，脸都变了，嘀嘀咕咕完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这一片。

***

顾小宝拽了好多树藤，找了大藤叶编草帽，小手被勒得红嘟嘟的，疼得没了知觉。

但她整个人都透着喜气。

装了满满一草帽的野鸡蛋。

鸡蛋上有鸡屎味，顾小宝从来没觉得鸡屎味都这么好闻。

一共有二十六个鸡蛋。

顾小宝抱着鸡蛋，呵呵笑成了个傻子。

太阳下山了，山里有些凉，顾小宝又累又困，还疼。草丛里有动物走动的声音，顾小宝用树藤把半死不活的兔子绑在身上，装红菇的大袋子背着，抱着一草帽的鸡蛋，艰难的往下山的半坡处挪动。

前面有脚步声。

呼吸粗重。

顾小宝脸色凝重，她只身一人，身上有兔子有鸡蛋，对方不明，赶紧找了棵树藏在了树丛后面。

脚步声朝着她这头渐渐靠近。

顾小宝提着心，紧张得手心都是汗。除了害怕被抢外，还害怕碰到猛兽。顾小宝坐在草丛里，放轻呼吸，拨弄杂草，尽量掩盖自己。

顾大郎观察仔细，他和二郎已经找了好几处了，每一处都不敢往山里面走，只能在半坡丛附近试探找人。

不能出声。

怕惊了大虫。

哥俩从上坡到现在，两脚都是颤抖的。

已经不知道找了多久了，哥俩的心沉到了谷底，顾大郎打起精神，手里握着树棍，试探着往草丛里走。

顾二郎沉着气，四处盯紧了。

相对于之前找的地方，这一次，顾大郎绝望的眼里徒然升起了希望，一条小路，很明显有人走动过的痕迹。顾大郎的脚步轻快稳住了些许，压低声音跟二郎说，“看仔细点，我觉得这条路往里走，能找到小宝。”

顾二郎精神一震，身体力行，迫切的要走在前面。

顾大郎稳稳的抓住他的手，“别出声。”

哥俩不敢紧绷着，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越往里走，顾大郎心中的希望就越大，这条小路上的杂草都是被踩过的，凌乱，刚好能容得住一个孩子的身形。

山林里有鸟叫声，冲鸣声。

混在一起，哥俩听了额头上直冒汗。

咔嚓！

顾二郎踩断了横在青苔上的干树枝，哥俩齐齐吓了一大跳，僵硬着不敢动。顾小宝扒开杂草，从杂草缝里看出去。

片刻后。

顾小宝的脸上流下生理眼泪，“大伯，我在这。”

她从草丛中站起来，泪流满面又振奋的冲着僵硬不敢动的哥俩挥小手。

顾大郎，“……”

顾二郎，“……”

***

月黑风高。

两道人影快步穿梭在田埂和山脚之间。

不多时，顾家后院的门咯吱打开，开门的人伸长手把外头的人拽进屋，“快进来.”

顾大郎顾二郎赶紧挤进去，顾大郎黑脏的脸上看不出神色，急急的语气都是担忧，“小宝回家没有？”

张野菜黑着脸，“活得好好的。”死丫头是先回家的，告诉她顾大郎顾二郎还在山上的事，她差点气疯了，被她拧着狠狠打了一顿，嚎得全村的人估摸着都听见了，反正死不了。

顾大嫂急匆匆的走过来，又气又急，“咋这般晚？你们哥两个是要把家里人都给气死啊？娘气晕了两次，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回到家，顾家两兄弟瞬间泄了精气神，回到了家就彻底安全了，提着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这下午一晚上的，把他和二郎的胆子都给吓破了。

顾大郎抱着鸡蛋，“甭说了，先进去。”

顾二郎憨厚的脸上都是担心，他担心小宝，担心亲娘，愧疚的低着头，“娘咋地了？野菜，你说娘咋地了？”

张野菜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背着的大袋子，伸手帮他卸下来，啐了口，“能咋的，被死丫头气狠了。放心吧，我看着不会让娘出事。”

大袋子沉甸甸的。

张野菜心里又难受又惊喜。

在顾二郎的手臂上的肉狠狠的拧了下，顾二郎知道痛后才松开，“跟大哥去洗洗，一身的汗臭味。”

等他们哥俩洗好吃饱，她才有功夫跟他们算账。

顾大嫂惊呼，“这是卯畜？”

刚进屋的时候是阴暗的没光，顾大嫂没发现顾大郎腰上还绑着只卯畜，他们走到厨房边上，顾大郎将卯畜解下来递给她，她才看清楚。

太……吃惊了……

顾大嫂被卯畜震撼到发傻，她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卯畜长什么样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顾大郎，“是……是你抓到的？”

张野菜嗖的两步窜过来，“啥卯畜？”

她看着嫂子手里抓着的卯畜，瞬间失语。

顾大郎将鸡蛋小心的放在灶台上，暗沉沉的脸上算是有了丝笑容，“是卯畜，已经死透了，趁着月色，给剥皮炖了。没得明天惹出动静来。”

张野菜深吸一口气，“成，嫂子烧水，二郎去弄点干柴进来。你们两个别杵在这了，去收拾下自己，我给你们端晚饭，就在厨房里吃。”

顾大嫂也回过神来了，她心里又惊又怕，有太多想要问大郎的话，但她只是抱紧了死卯畜，看着大郎脏兮兮的一身，疲惫肮脏的脸，又心疼又气，很不是滋味。

张野菜点着放在灶台上的鸡蛋，心口砰砰直跳。

她暗骂几声没出息，稳稳的把鸡蛋拿走了。

“我都锁柜子里，没得被馋猫偷了去。”

顾大嫂这一晚上被刺激得不轻，看着弟妹手里捧着的，她还没发现是啥东西，手里抱着的卯畜不舍得放下手。

恍惚了下赶紧说，“弟妹，二郎背回来的袋子里是个啥，这一大包的，背着不容易。”

藏好鸡蛋的张野菜跟换了个人似的，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我这就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