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昨晚上吃肉了，大块的肉……”

大清早，顾带妹打着赤脚，狂奔张野菜，小表情嘚瑟得很欠揍，“娘可香了我吃着就流口水。”

说着口水往下流。

张野菜看他砸吧着嘴的样子，跟真的吃到过肉一样，拧住他的耳朵，心情不错，“找你哥去。”

顾带妹乐滋滋的跑去跟亲哥炫耀了。

顾带弟在准备背篓，等会要出门去抓鱼和虫蛹。

“哥你没吃过吧，那香味我现在都能记起来，一晚上就闻着它睡觉了。”顾带妹揉揉肚子，口水一直流。顾带弟静静的瞟他一眼，那眼神宛若在看智障，也有同情。

他往背上背背篓的动作顿了下。

嘴里仿佛还有昨晚上吃肉的香味。

口齿生津。

顾带弟绷着脸咽口水，“挖蚯蚓去。”

顾带妹幻想中，痴痴的笑，“好大一碗啊我吃了好大一碗的肉，吃到吐的那种，嘿嘿，吃得好满足。”

他揉着咕咕响的肚子。

嘚瑟的小眉头纠结了，昨晚上他都吃饱吃到吐了，还是好饿啊。

“三弟，你昨晚吃肉没有？”三弟肯定吃到了，就大哥没吃到，大哥真可怜，啧啧。

顾带妹看到顾三弟，赶紧拉着他两人嘀咕。顾三弟嗯嗯点头，他昨晚上也梦到香味了，好香好香的味道，他都不舍得醒来。

他从来没有做梦梦到这么香的味道。

顾三弟渴望又遗憾，“我吃到了，二哥，咱们去挖蚯蚓吧，让爹多抓点鱼，能吃鱼肉啦。”

顾带妹嗯嗯点头，握着小手斗志昂扬。

顾带弟看他们两一眼，握紧了背篓绳，他挺愧疚的，昨晚上大人都尝了卯畜肉，他也吃了，而三个弟弟没有吃过，还闻着卯畜的香味做了一夜的梦……

顾带弟发虚，“走、走吧。”

兄弟几个去了后院泥巴地，张野菜也收拾好了，把还在睡的顾小宝拧起来，顾小宝昨天晚上，现在又是小身板，扛不住生理睡眠，困得睁不开眼睛，被张野菜抱在怀里，呼呼大睡。

顾二郎笑呵呵的，抱着小儿子一起走。

顾大嫂今天跟大朗去抓鱼，笑着说，“两孩子困得很，留他们在家睡吧，咱们早些回来就成？”

张野菜可不敢再留顾小宝在家了，虽然顾小宝弄回来了卯畜鸡蛋，但她也是真的怕了。

“娘身体不爽，我早去早回。”

反正是不敢把顾小宝留在家了。

顾大嫂没再说啥，笑容满面的跟着顾大朗往村外河边走。

想着午饭能吃上卯畜肉，她的脚步都是轻快的，跟顾大朗嘀咕，“小宝这孩子真是有福气。”她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肚皮，欢乐的表情凝固着，眼神黯淡。

她这辈子，只怕是没有儿女缘了。

顾大朗握住她的手，“是有福气，咱们就养着。”

顾大嫂打起精神又羞涩，赶紧甩开他的手，耳根微红，“这在外头呢，没得让人笑话你。”

顾大朗笑呵呵，“我的婆娘谁敢笑话我。”

***

顾小宝是饿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被暖阳刺激得发黑。

顾小宝，“……”

彻底醒来后，知道自己是睡在田埂上，顾小宝无语了，挣扎着爬起来。“死丫头睡醒了？小弟在边上，看着他。”张野菜在挑虫蛹，听到动静，就取笑顾小宝，“挺能睡的啊。”

顾小宝绷着脸。

张野菜将从树藤上挑下来的虫蛹用叶子抱起来装进背篓，“甭给老娘摆脸色，等回去了少不了你吃的，起来帮忙干活。”

顾小宝，“我屁股痛。”

张野菜嗤笑，“知道痛了？下回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大的胆子。”

她指着山腰被挖树藤的分界处往上，渐渐的往山里，草木也更浓密，“你草根叔就是从那头被大虫咬断腿滚下来的。”

顾小宝，“……”

深呼吸，背对她，不能把自己给气死了。

顾二郎拖了一把的树藤下来，憨厚的黑脸上乐呵呵的，“那头的树藤没人割过，是一丛丛的，咱们运气真好。”

张野菜，“那头是草根滚下来的地方，都给吓破了胆子，谁敢往那割树藤？就你这傻大个弄不明白。”

顾二郎不说话了。

顾小宝，“……”

不着痕迹的瞟顾二郎，你倒是跟你婆娘怼起来啊，男子汉大丈夫不是应该当家做主的吗？

树藤割够就回家，回去的时候，顾小宝坚决不要顾二郎抱着，她和顾小弟慢腾腾的走，走了一段路张野菜不耐烦了，直接上手，两大人一人抱一个，飞快的往家里赶。张野菜先去看婆婆，人没啥大碍了，就是精神，张野菜给她喝了半碗水，就挣扎着起床了。

顾小宝趁着张野菜做饭的功夫，偷摸着问顾奶奶，“奶，家里有女戒不？”

顾奶奶已经没生小宝的气了，只是觉得心疼，将小宝搂在怀里，小宝身上有股清香，闻着心情好。

“啥是女戒？”

顾小宝，“……有书吗？”

顾奶奶笑呵呵的，“书？啥是书？”

顾小宝，“……”

你就告诉我你这个地方，管书本叫个啥？

“就是能学字的书本？就像这样这样的东西？”她两手比划着，画了个简单的图册。

顾奶奶摇头，“奶这么大年纪了，没见过小宝说的啥书本。村里可没人识字啊。”

顾小宝惊呆了，没人识字？

张野菜拿着瓜瓢倒水，听了一耳朵祖孙两的话，“啥识字啊，知道去识字得多少银钱不？顾家村的人可学不起。”

瓜瓢里的水哗啦倒在院子里，张野菜嘀咕，“穷得都饿死人了，哪样还能想这些？死丫头你甭给我吓折磨，找你哥哥玩儿去。”

顾小宝，“……”

顾二郎抱着干柴进来，纠结，“小宝想学字？”

他始终觉得小宝跟自己四个小子是不一样的，小宝说啥那就是要做啥的，她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被他捡回来，委屈了孩子。

顾奶奶握住小宝的手，“奶不知道学字是个啥，但小宝想学，奶就让你爹给你学。”

顾小宝瓮声瓮气，“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张野菜在厨房里喊顾二郎进去烧柴火，顾二郎只好把柴火抱进去，“小宝甭着急，等爹去找人问问，总能学字的。”

顾爷爷背着手回来，把院子门关紧了。他低着头朝厨房走，顾奶奶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应，去了厨房。张野菜在热肉菜，香味飘了出来，顾爷爷面红耳赤，咳嗽了两声瓮声瓮气的开口，“甭炖了，香味都飘出了门，没得让人找上门来胡闹腾，就吃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