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地，你家藏着吃肉，还有情分咋地？”

“张野菜你公爹让你让开，让咱们进去，你可快些走开吧，瞪眼睛干啥。”

“走走走，都进去看看他们家吃了啥……”

张野菜要气炸了，“老疯婆，我让你进来又咋地，我看今天你们谁能从我家里拿丁点东西走，我张野菜手里的刀可不认人。”

张野菜还真让开了。

她就杵在院子里，单手叉腰，举着菜刀，双目瞪圆放冷光。来顾家的女人少说十几个，争先恐后的往顾家厨房跑，还有把鞋给跑掉的。

顾奶奶拍着膝盖哭喊作孽。

推着让顾爷爷上去拦住她们，不能让她们去抢了家里的吃的啊。

张野菜冷眼旁观。

顾大嫂披着衣服匆匆跑回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看到这些个女人叫囔着往厨房里挤进去，顾大嫂急了，“你们干啥都干啥？咋能进我家里……”

“我抢两条鱼……”

“这一桶的鱼，三子娘你给我抢一条……”

顾大嫂目赤欲裂，“住手，你们都住手，那是我男人抓的你们凭啥抢啊啊你们住手我跟你们拼了……”

丧良心的。

顾大嫂冲进去见着人又抓又打，她家的鱼啊，她家的油，都是她家的。

“我让你们抢，我让你们抢……”

顾大嫂气疯了，曾经温和的人被硬生生逼成了个疯婆子。

触不及防被她又抓又打的婆娘们纷纷跟她对骂互相动手，还不忘将顾大嫂推开，跟其他人抢东西。

油啊。

鱼啊。

再不抢，都被其他人抢光了。

“疯婆子滚开，你家一罐子油，我拿点咋地了？”

“我跟你拼了我跟你拼了……”

张野菜抓着顾大嫂堵在门口，冷声劝，“嫂子让她们抢，我就看着今天谁能从我张野菜手里拿走丁毫的东西。”

顾大嫂披头散发，看着被翻腾的乱七八糟的厨房，她哇的痛哭出声。

顾带弟被吵醒了，他站在房门前看了许久，最开始知道这些人是来家里抢食的时候，他愤怒得恨不得冲上去将她们全给赶出门，把她们打怕了再也不敢惦记着来他家抢食。

顾带弟赤红着双眼，走到厨房门前，沉默的站在他娘的身边，冷眼看着这些熟悉的人翻着他家的厨房，相互抢着他家的东西。

他的视线从这些女人身上，一个个的看过去。

声线发凉发冷，却异样的冷静。

“娘，我会要回来的。”

今日她们在他家里翻的东西，他日他都会加倍的要回来的。

谁都跑不掉。

有顾家两老，顾大嫂，顾带弟拦着，张野菜到底没动到菜刀。

之前熬出来的兔油，还有顾小宝拿回家吃剩下的半瓶子油，昨天抓的一桶鱼，都被抢了个干净。

厨房一片狼藉。

顾大嫂流着泪收拾。

那些女人离开后，顾爷爷也出了门。顾奶奶帮着收拾厨房，心里难过，“好在那些羊下水，都藏到后院去了。”

顾带弟沉默的抱着干柴进来，他娘在台阶前磨菜刀，顾带弟将干柴放在灶堆里，握紧了双拳，“娘，等爹和大伯回来找上门，才不吃亏。”

张野菜冷笑，“不是你爷拦着，娘也不能她们欺负了去。”

顾带弟绷着脸，“那你带我去。”

张野菜不耐烦，“边儿去，看着你几个弟弟，有娘就成。”

顾大嫂抓着根婴儿手臂粗的干柴出来，“我跟你娘去，我非得把那几个娘们的头皮给扯下来不可。”

张野菜赞许的给了她个眼神。

顾爷爷在顾伯乡家，今日来他家抢食的人家，都是跟顾家出了五服的，经了这一遭，他算是彻底跟他们断了往来。

顾伯乡听了手直哆嗦。

顾生根也是小小的震撼，“真、真去抢？”

顾爷爷，“往后我家里头过上好日子，谁敢在来家里抢食，那就是要见血了。他堂叔，你给做个证，没得让我顾家在顾家村过不下去。”

顾伯乡，“成。我现在就去这几家叨唠几句。”

***

顾伯乡去的时候，张野菜两妯娌已经挨家挨户打过去了，顾伯乡直说打得好，让抢的东西都要还给顾家，但这些抢到了吃食的婆娘哪里肯，又被打了，说破天打破头，也不肯把抢了的吃食还了。

这一天，整个顾家村都是骂声。

张野菜和顾大嫂两人所战披靡，将抢了她家的十几个婆娘彻底打怕了，虽然两人也讨不到好，披头散发，身上都是伤。

顾大嫂高兴啊，从没有过的畅快。

张野菜，“我算是知道了，咱以后就该畅畅快快的吃，怕个鸟啊怕。”

她算是看明白了，以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吃，至少可以馋死那些个黑心鬼。

张野菜眯着眼睛，“扯腿的婆娘说是旁人告诉她们咱家吃上肉的，我就琢磨着这个告密人是谁，可不要让我给逮着。”

扯腿的婆娘是今天去她家抢食的其中一个婆娘，她男人叫顾扯腿，住在村西头，离她家最远。

“是，逮着非扯了她的嘴。”顾大嫂愤愤。

两妯娌如斗胜的公鸡，雄赳赳往家赶，路上嘀嘀咕咕，要把人给逮出来给她好果子吃，让她嘴贱。

这晚上，张野菜不在避着人，将剩下的羊下水全给爆炒了，还有昨晚上炖的羊肉汤，顾奶奶看着两儿媳将藏着的那点吃食都弄上了桌，欲言又止。

张野菜，“吃，都放开了吃，吃不够锅里还有。”

顾带妹都惊悚了，他觉得他娘现在的样子……贼可怕……

“娘……你不是疯了吧？”

他下午吃门前，还听到有人骂他娘是疯婆子，顾带妹有些怕，但这不妨碍他吃肉的速度。

张野菜笑得和蔼可亲，“以后，你让你顿顿吃上肉，吃到腻的那种。”

顾带妹瞪圆双眼，他觉得他娘现在才是疯了，“……谁这么蠢，肉都能吃到腻？娘你别骗我了。”

张野菜笑得非常温柔。

顾带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嘴了。

夜深人静，顾家茅房坑边上的大树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靠近，藏在顾家墙边上的阴角处，绕着顾家磨磨蹭蹭的往顾家厨房的地方挪动。

“香，真是香，这是又吃上肉了，到底藏哪了，哎呦太糟蹋了……”

嘀嘀咕咕的骂声还有咽唾沫的声音。

在她身后，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靠近，举着手里的棍子朝着她狠狠的砸了下去。

扑腾。

触不及防被敲了个闷棍，直接砸在了地上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