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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两个月,沫沫花坊就成为槐树街上特色最鲜明的小店之一。

花坊内装饰清新淡雅,颇有自然之趣;花卉创意新颖,又主题鲜明;最引人乐道的是小店的老板,一个绝对花人合一品味不俗的插花高手。

羽沫忘我工作,完全沉浸式的投入,本来是为了逃避孤独和自我疗伤,却无心插柳,渐渐小有名气。

随着小店生意渐多,一个人常常忙不过来,羽沫又招了一个课余兼职的大四女生。

女孩叫许妍,学环艺的,对插花很感兴趣,也颇有几分灵气。手脚麻利,嘴还甜,羽沫有了一个小朋友作伴,心情好很多。

“羽沫姐,你就是我的创业偶像,你对这些花花草草是真爱啊,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快十一点才走的,今天怎么这么早又来了?”小姑娘对手里的两瓶插花爱不释手,“这两瓶插花简直绝了,又简又媚,又雅又艳,跟画似的,怎么看都看不腻啊。真舍不得卖,姐,你审美好绝。”说着挑起大拇指。

羽沫低头笑,“拍两张照片去吧,留个资料。我看着也还好。”

“这叫’也还好’?太漂亮了啊。我一定拍得美美的,配得上羽沫姐的好品味。”

“妍妍,你今天上午不上课吗?不是说好只做半天兼职的吗?”

“我们大四课不多了。我今天上午有空,就过来了。”

“哦,不影响功课就好。电话响了,去接一下。”

“时光商厦十层,下午两点去结帐,好的。”

羽沫笑:“他们订的是花篮还是盆栽?你下午还有其他事么?”

“三盆盆栽。我现在就能送过去,但下午两点前导师约了我讨论论文。”

“那你先送过去吧。我今天不忙,下午两点我过去结帐,另外还有个婚礼三点半要送花篮花饰。”

“我尽量三点半前赶回来。”

“好。那你送过去就先去忙自己的事吧,下午要是赶不回来也不要紧,提前给我个电话就好。”

“谢谢羽沫姐。那我先去送了。”妍妍走前,还冲着两瓶插花送了个飞吻。

羽沫菀尔,把手里的活干完,看看表刚十点,好久不见婷婷了,打了几次电话给她,总觉得她精神很差,人懒懒的没精神,上周约了几次,好不容易定下今天中午一起吃个饭,早去会儿也好陪她聊聊天。

拎了包出来,拿着记下的地址,打车直奔婷婷的出租屋去接她。

狭窄的里弄,到处粘满了牛皮癣般的小广告。

羽沫左躲右闪的绕过巷子里堆满的各类杂物,找到门牌号,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出来。又看了看地址,没有走错,只得一边拍门一边问:“婷婷在家吗,婷婷?”

“你找谁?”旁边邻居的门开了,一个穿着大花睡衣,涂着红指甲油的女子,皱着眉踩了门槛倚门斜立。

“对不起,吵到你了,不好意思。我找婷婷,和我差不多大的一个姑娘,我是她朋友。”

“她死了,自杀,三天前。”

“啊?”羽沫大吃一惊,“怎么会!我上周还和她刚通过电话。”

“周三的事吧。她和个已婚男人同居,后来人家老婆总来闹,男人也玩腻了不要她了,她堕了两次胎,后来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了。”女子拿了个小锉刀边锉大红指甲边上下斜了羽沫几眼。

“怎么会这样?婷婷的性格特别开朗,她才二十几岁,她和我约了今天去吃饭的……”羽沫费力地遮着头顶刺眼的阳光,转身又去猛拍门,提高嗓音“婷婷,是我,你在吗,开门,开门啊……”

“哼!怎么不会呢?她一个瞎子没有男人养活靠什么活下去?你又不是个瞎子,当然不懂她活得有多难了。她搬到这里,我看她可怜还给她介绍过点生意,可还是活不下去啊!她家里人又都瞧不起她,不管她死活。得了病也没钱治,怎么活下去?死了也少受罪了。”女子说着扭回身要关自家门。

羽沫愣愣的站在那,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哗哗的淌下来,看对方要关门,急忙伸手:“姐,看来你和婷婷很熟,那你知道她埋哪了么?谁帮着料理的后事?你有她家的联系方式吗?”

“不知道。没有。”女人厌烦地看了她一眼,“你一个健康的小美女哪里晓得婷婷有多可怜?要真是好朋友,早干嘛去了!”说着砰地关了门。

羽沫站在大太阳地里,被阳光照得头昏眼花,心里生生的疼。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妍妍,“羽沫姐,你别忘了两点去时光大厦结账啊,1009室。”

“好~~”羽沫挂了电话,茫然的往外走,低了头翻到婷婷手机号,一直打一直打,一直关机。

那个丰满活泼的大嗓门直性情女孩真的以后不会再和她煲电话粥了。

羽沫腿发软,扶了路边的树站住,耳边又响起那个红指甲女人的话“她一个瞎子,没男人养活怎么活……你又不是瞎子,你怎么明白她有多难……要真是好朋友,早干嘛去了?”

眼泪又滚落下来,心里万分痛悔没早几天来找婷婷,又想到近一年自己也是一路跌跌撞撞熬过来,幸好还能勉强自力更生。

走几步歇一会,心情也起起伏伏,到了时光大厦,时间尚早。

在一楼大厅卫生间羽沫用凉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眼眶微红,她默默地补了个淡妆。

出来到吧台前,要了杯咖啡,写字楼的一楼大厅里金壁辉煌洒满阳光,四处是得意的脸和匆匆的身影。

羽沫走到最角落的沙发边坐下,举着杯咖啡发愣,闷闷地心痛。几年前,她们还彼此惺惺相惜,眨眼间就天人永隔,婷婷在她所谓的爱情里失去生机,而她此时也还痛苦迷茫于她那曾经珍而重之的婚姻。

夏日初起的那几分热浪,在大厅空调里一波波的冷气侵蚀下,被慢慢地消解殆尽。

羽沫只觉得大厅里温度低到让人心冷,疲倦地看了看时间,快两点了。眯着眼,双臂环抱着自己歪着又小憩了一会儿,才勉强打起点精神上楼收帐。

大理石铺就的写字间走廊里,千篇一律的门和气息雷同的格子间,羽沫方向感很差,无知无觉的东走西绕,心中弥散着失落与颓丧。

“1009,大概就是这间了?”羽沫吸了口气,整理了下情绪,摁下门铃。

房门打开,羽沫忙低下头盯着手里订单细看:“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沫沫花坊的,您上午从我们那订了三盆盆栽,约的是下午两点结一下帐。”

对方撑着门,没出声音,只呆愣在那里。

“这是1009吧?”羽沫侧身又看了眼房门号,没错,只见对方西装革履,油头粗金戒,隐隐有种土大款气息,心里更是不耐烦,举了举手里的收据,抬头说:“受累,您结下帐——”

忽然,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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