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镇上,无论是打更的更夫,踉跄着脚步醉醺醺的酒鬼,抑或是正准备吹灭烛火准备就寝之人,在束魂界打开的刹那,所有的镇民动作皆是一滞。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从自己身体飘了出来。
身体在那一瞬间有了失重感。
怎么了?
前一秒还在想着什么的更夫无意识地抬头,露出一双空洞呆滞的目光来。
夜色漆黑,无风无云。
更夫复又低头,右手迟钝地缓慢地抬起。
铿……
更夫缓缓地敲了一下铜锣。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单调得没有任何起伏的机械声音在深夜的小巷重复回响。
意识已经被彻底抽离,司空镇民不过一具具行尸走肉。
巫阵上,铜币大小的符文后面,黑色的曼陀华缓缓移动。
细细一瞧,便能看见,黑色曼陀花的每一朵花瓣上,都有一张人脸,人脸的表情或是痛苦,或是怨怒,或是愤恨,不一而足。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叫声,异常凄怆。
一张张人脸随着曼陀花瓣不断旋转移动,声音响彻,如此诡异的场景,直让人毛骨悚然。
“没时间了!”
顾梁歌脑海念头响起的同时,右手抬起,牙齿用力一咬,被咬破的食指鲜血涌出。
束魂界一开,司空镇民魂魄被束魂界吸引,若不再阻止西程,只怕等得束魂界彻底打开之际,镇民的魂魄彻底被撕裂,届时,哪怕顾梁歌想救司空镇的镇民也救不了了!
“天灵地灵,三五交并,神罡一起,斩妖缚邪!”
“破!”
这一击封魔咒,顾梁歌用尽了十成灵力。
金色的巨龙咆哮,腾挪间冲向西程。
年修雅同样手腕翻动,带着他一身灵力的蓝色冰刀挥刺飞向西程。
若束魂界彻底大开,西程下个目标必定是他们三人。
他还不能死。
他还要报年修和的仇。
金龙与冰刀齐击,西程右肩轻轻一抬。
黑气从西程身上发出,灵活迅猛。
被黑气缠绕着的金龙与冰刀顿时停滞在半空。
西程手指再动。
缠绕着金龙与冰刀的黑气如绳子般拉扯紧缩,只听见一声轻轻地呼哧声,金龙与冰刀的光芒瞬间碎裂消失。
“明知不过蚍蜉撼树,何故拼命?”西程道:“况且是一群死有余辜之人。”
金龙破碎,一丝鲜血自顾梁歌嘴角溢出,顾梁歌擦了擦嘴角,“西程,你不懂。”
“也许,不过,懂不懂有什么关系呢?”西程道:“再过一会,镇民的魂魄就会彻底撕裂,顾梁歌,你又凭什么去保护他们?”
顾梁歌没有说话,黑剑轻甩,欺身而上。
年修雅冰刀同样一扬。
西程身子一动,迅速无比,顾梁歌只见眼前划过一抹残影,可眨眼间,西程又从容地站在原地。
只是,顾梁顾的剑,偏了。
淡然避开顾梁歌与年修雅的攻击西程轻轻一笑,几丝黑气从地上猛地窜出,将顾梁歌与年修雅稳稳定住。
“聂洱,只剩你了。”
定住顾梁歌与年修雅的西程看着自刚才开始,一直没有动手的聂洱,“聂洱,你的修为,至少是四阶,拼死一战,或许有挡我一挡的可能,所以,你想好要怎么对付我了吗?”
聂洱默然,他手腕轻轻一翻,一缕火焰自他手掌心忽地冒出。
火焰不过灯火大小,可火焰中间,一缕黑气跳跃闪动。
火焰一出,不知为何,年修雅觉得,夜,更黑了些,连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其阴冷,可无比寒冷的气息中,又带着一缕浅浅的暖意。
西程看着那一缕黑气,眼眸有些讶异,“你竟能够操控你体内的魔气和灵力相融?”
聂洱抿了抿嘴。
前世自己是扶桑,自有了记忆开始,自己便被魔气折磨得痛不欲生。
若不是师父一直帮自己压制,恐怕自己早已身亡。
师父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体内的魔气从何而来,扶桑自己也从来没有问过。
体内的魔气第一次发作时,师父曾对自己说过:桑儿,你要学会控制它。
扶桑没有忘记。
聂洱也没有忘记。
只是,耗尽自己所有力气,他能控制着的魔气时间,不过一刻。
聂洱极力压住身体不断翻涌的炙热和躁动,道:“西程,我不会让你夺走司空镇镇民的命魂。”
西程能感受到火焰中那股黑气强大的力量,“聂洱,这股力量,你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一旦失控,你可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等待这个世间的又是什么?”
聂洱没有说话,他手掌轻轻往前一推——
火焰微微闪烁,而那一缕黑气竟在瞬间变得无比庞大,缓缓化成了一柄黑剑模样。
黑剑成型的刹那,天地的一切好似都静止了下来。
庞大的力量至黑剑发出,直直向西程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