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洱担心陈元,可自那日后,他再也没有心悸过,连梦也不曾有。
时日飞逝,聂洱在桑丹族地呆了有十四天了。
每日,山希都会端上黑乎乎的一碗草药让聂洱服下。
山希曾告诉他:仙人中了水蟹子的毒,虽是生命无碍,却需要喝下流泉草解毒,否则,毒素藏在经脉,对修行不利。
聂洱在桑丹族地,除了打坐修炼,最经常做的便是去海边。
那是在悬崖下的海,海浪涛涛,拍打崖壁。
聂洱在悬崖上找了许久,他找不到顾梁歌。
他找不到他留下的一点痕迹。
聂洱曾试探着向救下自己的桑丹族人询问,可除了聂洱,他们谁也没看见。
可聂洱总觉得,顾梁歌还活着。
海风将聂洱的头发吹得乱飞,忽地,一声清脆的呼喊将聂洱从沉思中唤醒。
“仙人。”
聂洱转头。
是山希。
那晚探寻魔气不得,聂洱在第二天问过山雨老人,山雨老人说过,蕴灵阵是桑丹一族用他们特有的符文设下。
蕴灵阵一来阻止被魔气侵蚀的族人跑出去以防遭受不测,二来,也是让第二天魔气消退之时,灵阵启动,蕴养修复族人的身体。
蕴灵阵阵法特殊,除非山雨老人出手,否则根本没有人能闯出去。
赤级除妖师也不能。
可哪怕聂洱灵力在黑级,山雨老人都不会放他出去。
聂洱是桑丹一族的所有希望,山雨老人不会冒险。
“山希,怎么了?”
大抵是跑得太快,山希喘着粗气。
山希顺了顺气,道:“仙人,爷爷找您。”
汗水将山希的额头侵得亮亮的,更显得他额上的疤痕狰狞。
这十几天来,山希脸上手上的疤痕添了许多,可无论山希晚上被魔气折磨得如何痛苦,第二天他依旧去照顾聂洱。
聂洱不让,山希却执拗,聂洱争不过,便也由他。
熟了以后,山希常常问聂洱外面的世界如何模样。
聂洱总是耐心,一件一件的讲给他听。
“下次慢点。”聂洱擦了擦山希额头的汗,“跑得太快,会摔倒。”
山希只憨憨地笑,“山希皮糙肉厚,不怕。”
聂洱笑笑,牵起山希的手。
小小的手,凹凸不平。
却是那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聂洱抿了抿嘴。
约莫三刻钟后,山希带着聂洱来到了山雨老人的房间。
山希见了山雨老人,行了一礼便关门离开了。
聂洱看着几乎被兜帽遮住了全脸的山雨老人,道:“老丈人……”
“仙人。”山雨老人开口,道:“明天便是天狗食月之夜,也是我族脱离苦海之际。”
“仙人,我们必定尽全力帮你。”山雨老人说着,摘下了兜帽。
聂洱见着山雨老人摘下兜帽的样子,微微一愣。
眼前的山雨老人,脸上的疤痕依旧纵横交错的遍布在脸上,只是每条疤痕,竟都隐隐闪现着或是白色的灵光。
“老丈人,这是……”
“仙人,您知道,入了夜,我们便被魔气控制,为了明天一战,今天,我们所有力气族人都已将灵力渡予给我。”
聂洱一惊,“所有灵力?”
长元大陆,每个人体质不同,纵然修炼的都是除妖灵能,也不可能能完全接纳和消融一个人的灵力,否则,只有身毁人亡,何况,山雨老人吸收的是所有族人的灵能!
山雨老人一笑,“仙人放心,桑丹一族是神之后,总有一两个压底的仙技,我自然有办法将族人灵力储存在身。”
聂洱了然,“原来如此。”
“仙人,明晚是天狗食月之夜,魔气是最阴最强之时。”山雨老人道:“明晚,我将护在仙人旁边,防止魔气侵染,仙人便可安心布阵。”
聂洱点头,“如此,有劳老丈人。”
山雨老人道:“本是我族该为之事。”
聂洱与山雨老人又对明晚事宜做了一番讨论,确保万无一失。
黎明,太阳升起。
黄昏,夕阳西下。
夜幕降临。
圆月亮高挂在天空,橙黄透亮。
炙火森林,一片寂静。
静得连呼吸声都刺耳的黑夜,忽地闪现两道人影。
正是聂洱和山雨老人。
两人朝着白塔,缓缓而去。
不一会,两人便到了白塔前。
白塔在圆月的照耀下,连轮廓都发着光。
可圆月的旁边,一缕黑色悄然爬上。
“天狗食月,开始了。”
像要验证山雨老人的话,他刚说罢,一缕又一缕的黑雾染上了森林。
不多时,整个森林内外,全是黑漆漆的雾气。
聂洱透过黑雾往上望,哪怕被黑雾遮染,圆月亮依旧明亮。
收回视线,聂洱道:“走吧。”
长元大陆,南靖峰
怪石嶙峋的峭壁上,坐着一位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红如火的发丝垂在身后。
少年闭着眼,手里,把玩着四块黑石。
良久,少年睁开眼。
便是少年睁眼的瞬间,一声巨响从南靖峰上方霹雳响起。
“嘻嘻。”
少年笑了笑,站了起来。
“久违的人间啊,空气依旧这么腥臭。”
说着,少年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一千年了,这世间,还是一点都没变,依旧这么丑陋。”
黑石在手中碰撞,发出咔咔的撞击声,像是回应少年的话语。
“嘻嘻。”少年又笑了笑,“一千年了,我回来了,所以,何熙,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少年,只有风吹过耳边。
“哈哈,你不在也没关系。”少年伸了伸懒腰,右手一动,四块黑石便悬在半空。
“去吧。”少年手指轻动,“将人间,变成我要的模样。”
瞬间,黑石分别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疾驰而去。
黑石飞出去的刹那,长元大陆的天空霎时暗了下去。
一声巨响,原是晴空万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