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乃为真相，色身即是法身。

这一生为何而来，又是为何而去；匆匆一程，体会人情冷暖，再如浮萍飘落，了无生息。

她为的是什么？我又为的是什么？

林令言策马飞驰在回程的路上，颇有些迷茫，难道这世间所有劝慰的话都只能说给旁人听、半分都进不到自己的耳朵里？帮助他人挣脱泥淖的人反而更深陷在万丈红尘之中？她的儿子才牙牙学语，尚记不得自己的娘亲……

顾华年昨夜的话犹在耳畔，如今回想起来却格外的刺耳，她除了和朱雀堂这些年的纠缠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使得她不愿向任何人求助，只孤身奔赴死亡。当年那个在城墙脚下伤心欲绝的柔弱女子，那个名冠清河的才女佳卿，这一生坚决、果敢又多情，可生不是为了自己，死也不是为了自己。

沈子钰没有带着亲卫，将自己身边所有的侍卫都留在了军营之中阻止他人去向府中通风报信，远远地在城墙边上却发现博衍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人已经走了。”博衍说完，沈子钰又要直勾勾的往家中冲，被博衍一把拦下，“你此刻怒气冲冲，难不成是要回家质问你的母亲？当朝的清河郡主是否害死了你的嫂嫂？”

沈子钰瞪向博衍，“我……”这话如何说都不对，沈子钰正色道，“嫂嫂突然暴亡，我自然是要查明真相。”

“如何查？”博衍问，“请仵作验尸？看沈家的少夫人是否在家中死于非命？沈二公子，莫非你沈家并非高门大户，不被朝廷虎视眈眈，一举一动并不受人重视，所以可以由得你这番胡来？”

沈子钰半晌都没有说话，他虽然心中不忿，也知道宋博衍所言不虚，况且就算是母亲早就看嫂嫂不顺眼，但看在兄长和侄子的份上也万万不会对嫂嫂下次毒手，倒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沈家不仅是在清河，就是在整个大梁境内也是举足轻重，如果真的是将此事闹大，也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又牵扯出多少人的性命。

“但兄长不在，嫂嫂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无论到底事出何因，我还是要给顾家一个交待，也给兄长和侄子一个交待。”沈子钰低声说。

“你我先不回沈家，将顾光洁安稳下来，还需从长计议。”林令言裹紧身上的袍子，竟觉得烈日当空还有些虚寒。“我只想着顾姐姐可能在沈府有了什么变故，但如果顾姐姐已经……我们毕竟，还需要顾忌顾家和顾姐姐的孩子……”林令言轻轻的咳了几声，脸色越发苍白。

顾光洁在府门前扣了许久的门，已经被郡主请进了家门，可在院子中被晾了许久始终是没有人理会，任他大闹，根本无人理会。他硬是要往姐姐的院子闯，也被侍卫生生的拦下，沈府闹成一团，郡主刚要见顾光洁，沈子钰就匆匆的赶到家中。

“子钰，我姐姐她……”顾光洁看见沈子钰回来，已然泣不成声，也猜到了姐姐可能已经遇害的事实。

沈子钰慌忙扶住他，“你们都先退下，李嬷嬷，希望你可以屏退左右，我们有些话要说。”

李嬷嬷本来是来传达郡主的意思的，但是也知道自己少爷向来和少夫人的这位弟弟关系不错，这般闹事也只能靠小少爷压住了，于是便先找了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将大堂里里外外清的干干净净。

博衍已经去处理顾家在外的侍卫和小厮，林令言跟着进来在一旁略有些不自在的坐下，裹紧衣袍缩成一团。

“光洁，嫂嫂的死怕是有所蹊跷，我沈子钰必将查明害死嫂嫂的真凶，给顾家一个真相……”

“真相？子钰，我姐姐这些年在你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道，在沈府谁敢欺负到姐姐头上！你说凶手还会是谁！除了你……”

“顾光洁！”林令言厉声打断，略威严的样子倒是也暂时镇住了顾光洁，“去你家通风报信的那个小侍女呢？”

顾光洁愣了一下，这个小侍女一早跑到自己家将姐姐在沈府可能的遭遇说与自己听了，然后说自己被沈家发现恐怕有性命之忧就躲在了顾家院子里，自己满府的人基本到沈家来要个说法了，自然不会留意到这个小侍女的动向。令言问小侍女难道是她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回想起来自己对姐姐遭难的猜测确实也都是来源于这个侍女的一面之词……

“顾姐姐昨夜的言辞却有诀别之意，对于我也多有交待，确实让我怀疑顾姐姐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自己可能会出事，但是途中想想，顾姐姐身边的这个侍女可能才大有问题……”林令言又咳嗽了几声，“你派去军营的侍卫被军中的人毒打了一顿，我之前也一心觉得是不是有人刻意阻拦，拖延时间不让沈子钰知道沈府发生的事情，”林令言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沈子钰，“这些事情都自然而然的让我们想到了顾姐姐和郡主由来已久的矛盾，自然会把这些账都算到沈家的头上，可是这些事情虽然顺理成章，但是太过明显，反而令人生疑……”

“你想说是有旁的人害了姐姐？可我需要的不是推测！是证据！”

“我此刻确实没有证据，现在去你的府上再去找那个侍女，怕不是已经逃走了就是已经遇害了，军营中那几个阻拦的人沈子钰也派人去找了，估计能够找到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了，沈家如今是百口莫辩，光洁，可你的侄子也姓沈。”林令言看了看顾光洁，“无论杀人凶手到底是不是沈家的人，这件事情一旦闹得满城风雨，只会让整个沈家都动荡飘摇，甚至朝局也会几经动荡，你要顾忌的不是沈家的前程，是你的侄子，你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他姓沈，是沈家的长孙，有朝一日要继承整个清河郡府！他与沈家同衰同辱！”林令言又忍不住看了看沈子钰的反应，“我是个局外人，但也受着顾姐姐多年惦念的恩情，我们不是妥协，是要找出到底什么人害了顾姐姐，要的是真相，要的是你侄子手里，清清白白的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