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可是瞒着冯老爷做的,要是被捅到了冯老爷面前,只怕她们这些下人都要吃罪!真是晦气!
高芸芸这听清了老婆子的话外音,无奈苦笑,只好撑着走出去,跟着一道儿来了东城脚下的院子。
她们甫一到门口,就听见蒋正气势十足的一声大喝:“都给我闭嘴!”
原来是蒋正见着宋语然面色难看,透着疲乏,猜想是这些聒噪的女人吵得她头疼,于是大跨步走到高壮女人身前,一把拎着她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将人扔回到廊檐底下。
的院子里立刻安静了,院门口适时响起了阿斗的声音:“姑娘,人来了!”
打扮的光鲜亮丽的高芸芸,站在这样一个市井院子的门口,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格格不入,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
宋语然正端坐在椅子上,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讽刺地意味,她觉得刺眼极了,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戾气。
“你想做甚么?”
宋语然浅淡一笑:“我是真没想到,会是你。”
不待她什么,继续道:“我刚来就过了,教一教你们做生意的规矩。”
她清冷冷的目光淡淡瞥向跟在高芸芸身后的矮的女人:“怎么,你的人没把话都带到吗?”
高芸芸到底面皮薄,大庭广众之下,一张脸被她的通红:“我不明白你在什么。”
“咱们都是文明人,有话不能屋里么?”
这便是在暗示她把这事儿大庭广众之下出来,十分粗俗无礼。
当真是有胆子做,却没胆子认。宋语然略带讽刺意味地勾唇一笑,挑了挑眉:“高姨娘既然是文明人,那这事儿就更加好办了。”
她站起身,把箩筐里的衣服拎了两件出来,正是仿制的荣记之前卖的高价贵女服。
“做生意,第一,是诚信。”她将其中一件对襟齐胸襦裙展开,“你打着荣记的名头卖衣服,实际上只是卖的这种不伦不类的劣质衣裳,你这就是欺客。”
高芸芸立刻就要辩驳,被她伸手摆了摆,淡淡地阻止:“你先别急。”
“第二,是公平竞争。”宋语然又把那两件出自荣记的衣裳拎出来,“但你却叫人仿着我荣记的衣裳来做,做的一模一样却卖的那般低价,是为打压同行的恶意竞争。”
高芸芸一张脸红的滴血,一双眼睛里泪光盈盈。
“也许,你要,并不一样对罢?”宋语然点零头,“确实,料子不一样。”
她伸手一甩,将那些衣裳都掼到了高芸芸脚前的地面上:“但既然料子不一样,那就不该打我荣记的名头!”
既不打也不骂,宋语然这一番话却的高芸芸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羞愤难当。
她想过被宋语然知道这事儿的后果,她那般的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吃下这样的闷亏,必然是要动手的。
只要她敢动手,她就有一大堆的后招等着她,她想过宋语然会派羞辱她!
“你既然生意做的那样大,何必与我这样的本生意计较?”高芸芸红着脸思考对策,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地涌进了她的耳里,她垂眸片刻,很快就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模样。
“你是要跟我扮可怜么?”宋语然将目光自她装模作样的脸上收回,“但生意场好比战场,从来凭本事话,你自己没本事,总不能怪我太有本事罢?”
“难道这就是冯老爷平时交给你的生意经么?”
一听冯老爷,人群立刻又热闹了。
“什么?原来她就是冯老爷的那个高姨娘啊?”
“哦,就是那个先前开个冬风酒楼,结果引得流民进城的那个高姨娘?”
一到流民,群情又激愤起来,就因着那次冬风酒楼开业叫流民进了城,现在凉州城内到处都是流民,怎么赶都赶不干净,不少民宅都被流民骚扰过,当真是烦的很!
一时间人们纷纷开始指责高芸芸行事没脑子,惹出了大祸不自知,对这一次仿制荣记衣裳的事,他们然就偏向了宋语然这边。
一个开酒楼都能引得流民暴乱的人,还是乖乖待在家里罢!
高芸芸一字不落地听着,气的胸膛急剧起伏,双手手指狠狠揪着手里的巾帕。
她双眼充斥着怒火,瞪向宋语然:“你满意了?”她身败名裂,备受指责,这就是她想要的罢?
宋语然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行事不端惹了祸事出来,与我何关?”
她声音只是寻常,却无端就给人一股压力:“我只是教一教你规矩,给咱们凉州城的成衣行业树一树规矩而已,谈什么满意不满意?”
她指了指这院子里摆着的衣料和成衣,不带任何情绪感情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高芸芸莫名就觉出了屈辱,咬着嘴唇不话。
时间一长,人群中就有人给她出谋划策:“哎呀,赶紧道个歉认个错罢,谁叫她才是正主呢?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不对嘛!”
“是的是的,道个歉不就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么,以后你做你自己的衣裳,不要再去仿制人家的啦,照旧卖的这么便宜,我还跟你买的,放心罢!”
“这事儿就是上了公堂,你也是讨不了好的!”
事情闹成这样,她再要仿制荣记的衣裳低价卖,已经是不可能了,更遑论借此打击到宋语然!
哪怕她今后正正经经想做个买卖,恐怕也要遭到大家的指指点点!高芸芸只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把她脸上那种高高在上得意的表情给挠碎了!
宋语然岿然不动,等着她。眼见人群舆论一边倒向了宋语然,高芸芸只得忍住了委屈,伏低做地道歉。
“是我不对,我以后不这样了。”声音蚊呐,丝毫看不见诚意。
宋语然笑了笑,站了起来,十分大度地道:“我知道你害羞,但我接受你的道歉。”
高芸芸努力扯了扯面皮,让自己看起来笑了笑。
“但我该的还得,也算教一教你。”
高芸芸的面皮立时又僵住了。
“这做衣裳呢,也是一门学问,并不是光好看就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