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餐后,南月寒果然又回去睡了。
“发烧了,温度这么高。”司空云摸了摸南月寒的额头。
“没发烧,我体温一直高。”南月寒道:“别动了,睡觉,很累的,没事别叫我。”
南月寒声音越来越低,司空云很是担心。
“去叫太医”司空云对司空浩道,司空浩点头刚要走。
“别折腾了,我真的很好,只是你再不让我睡觉,我就要挂了,对了,没有天大的事情,千万不要让人打扰我,头疼。”疼的她简直想把脑袋摘下来。
“你睡吧。”司空云心疼道。自己也跟着南月寒睡着。
睡的迷迷糊糊,被推门声惊醒,南月寒火大的坐起来。
来人却比她更凶猛,一把扯开她的被子,将她从床上脱下来,南月寒已经傻眼了,屋内跟进来的众人更加傻眼了。
直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南月寒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冷冷道:“花尽欢,你发什么疯?”胸口竟然有点疼,全身都无力,有点站不住。
蓝御赶紧过来扶住她,花尽欢一双眼睛都冒火了,一把推开蓝御,蓝御一心护着南月寒,猝不及防被他推的撞到桌子上,疼的嘶了一声。
南月寒飞扑过去:“伤到哪里了,我看看。”
“没事,没事。”蓝御赶紧息事宁人:“你们别吵了,这还是在水族呢。”
“你闭嘴。”花尽欢气势汹汹的指着蓝御:“我最讨厌你这副善良大度的样子了,你不装会死啊。”
“你才闭嘴。”南月寒胸口剧烈起伏,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头:“现在,马上出去,滚。”
“我凭什么滚,南月寒,你说说,昨晚上和司空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累成这样,我对你的好你看不见吗?以前是蓝御那个小贱人,现在是司空云,你从来都看不见我,我恨你。”
“你。”南月寒听蓝御被花尽欢骂小贱人,万千情绪涌上来,捂着胸口,脸色阴沉:“你闭嘴,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一点风度都没有,口口声声小贱人,和大街上那些骂街的泼夫有什么两样。还有,我做什么事,见的了人见不了人,需不着你管,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来人呐,人呢,都死了,给本公主进来把这泼夫拉下去。”
“人,你的人早就被我调走了,不必喊人了,今日我就是来找你算账的。”花尽欢冷笑道。
“算账,你倒是说说。”南月寒勉强靠在桌角,脸色苍白难看,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衫。
“别吵了,别吵了,花尽欢你是疯了吗?她是南月寒,是你最爱的南月寒啊。”蓝御急的大叫。
南月寒甩开蓝御的手,眼睛直直的盯着花尽欢:“说,要算什么帐,今日一起算清楚。”
“你说算什么帐,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说我是个泼夫,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全身上下哪里有一点女人样,无能懦弱,整日跟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只知道睡觉,除了这个你还会做什么。”花尽欢道。
“我无能吗?”南月寒危险的眯起眼睛,忍不住冲过去揪住花尽欢的领子。花尽欢一把推开她,南月寒碰到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茶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从我跟着你开始,你给过我什么了,你出去看看,别的女人都在做什么,就连大街上那些挑粪的都比你有能耐,最起码他们是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的,而你呢,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你有什么可取之处,整日里泡在自己的世界里醉生梦死,对身边的人不闻不问,美丽的男人都不能够提起你的兴趣,你还不够没用吗?”
南月寒眯起眼睛哈哈大笑,那笑却比哭都难看,直到笑的眼泪都掉下来:“这就是你眼里的我,没错啊,我就是个废人,不光如此,我身上还有一堆毛病,你是现在才知道吗?”这一辈子就算了,她不由得想到前世,她自被生下来就虚弱,从有记忆以来就不停的生病,难受,父母不管她,她受人排挤的艰难的在奶奶身边长大,没学多少东西就开始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养活自己,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难,直到现在,她以为终于有人爱她了,不为她的努力,不为她身上的光环,只为她自己,可是今日这一切,多可笑,多可笑啊。
“好,好。”花尽欢咬牙切齿道:“我早知道你没有担当,是我妄想了。”
“我没有担当,我没用,那你去找个有用的啊,你给我滚,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南月寒指着门口大喊道,眼前一阵黑一阵红。直到此刻,她还按耐着自己没有破口大骂,没有动手打人,她已经够丢人了,不想再让自己说出什么没有风度的话,她要维持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失望,心痛,愤怒交织在心上,心很疼,很疼很疼,疼的牵累的她全身都疼,和前世那个她痛恨的,厌恶的虚弱的身体状况很像,随时会倒下去。可是骂她的人,看不起她的人,是她爱的人啊,要是换了旁人,她绝对要将他扒皮拆骨,可是是他,不为他,就当成全自己爱过他的那一颗心。
心剧烈的跳动着,不停有冉冉的鲜血冒出来,冲破她的心房,手指捏的血顺着掌心往下流,可她偏偏在人前撑着不肯示弱,头疼,手疼,心疼,哪里都疼:“滚,你给我滚,滚……”
花尽欢作势往外走,南月寒再也忍不住,血哗哗的从她口鼻里面爬出来,黑红黑红的,隐隐冒着寒气,而南月寒已经躺在蓝御臂弯人事不清。
“大夫,快进来。”花尽欢大喊一声,冲过去将南月寒抱在怀里。
“哎。”一中年太医背着药箱进来,先是打量了一圈地上的那滩血,然后给南月寒开始把脉。
“坏了,坏了。”大夫脸色大变:“虽然将公主闷在胸口的瘀血逼了出来,可是她现在却没有求生欲了。”
“你说什么,赶紧想办法啊。”花尽欢脸色大变,今日的一切,都是这个大胆的太医想出来的办法,让他激怒南月寒,逼出她藏在胸口的瘀血,可是现在,她……
“你说什么,她活不了了,她活不了了。”蓝御推开花尽欢紧紧的抱着南月寒,她的嘴角还在溢出鲜血,他心碎的一边喃喃一边用衣袖给她擦拭:“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花尽欢,你到底做了什么?”水波等人冲上去,一张张充血的眼睛紧盯着花尽欢那张失魂落魄的脸。
“不可能,不可能。”花尽欢神志癫狂,发疯似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月寒,月寒,醒醒,醒醒,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想说那些话的,不是的不是的,你醒来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每日每夜忍着孤单寂寞远远的看着你,看着你在别人怀里幸福的模样,这就够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用一把刀子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看,上面全都是南月寒,你醒醒啊,我都是气你的,不管你有用没用,不管你做什么,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美好的,你醒来啊。”
可惜,南月寒什么也听不见。
“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听不见了。”安非羽扯着花尽欢的衣服,一双漂亮的眼睛充血:“你将她还给我,还给我,你痛苦,我呢,就不难过吗,可是现在,我连远远看她的机会都被你剥夺了,你这个恶魔,我要杀了你。”
“别吵了,别吵了,再吵都滚出去。”司空云大喊道。
“快,快,将殿下放在床上,我现在刺激她的穴道,看看能不能将人救回来。”
听见有一丝希望,众人瞬间活了过来,大夫拿出一根根银针扎在南月寒的手指和脚趾指尖,看的众人心疼不已。直到手脚扎满了针。
南月寒晕晕乎乎的飘荡着,一个小小婴儿出生了,是个女孩,她的母亲很失望,她正在哇哇大哭,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厌恶道:“再哭挖个坑把你埋了。”可是,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啊。
小孩子慢慢长大了,大概一岁的样子,冰天雪地里,她穿的不是很厚,脚上没有鞋袜,女人将她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火海里,她凄厉的哭喊着,身上已经被烧伤了,有没有人救她,有没有人救她。
“我就不是你妈,你是个野种。”
“就该挖个坑把你埋了。”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你不是我女儿,咱两是仇人。”
“别上学了,反正也学得不好,白白浪费钱。”
“没有高学历,没有一技之长,我能做什么。”
“活着,到底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还有爱我的人。我还有希望。”
南月寒痛的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大夫擦了擦冷汗,她的脑袋总算保住了。
“寒,寒……”
十指连心,这桶,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寒……”
“寒……”
……
南月寒很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看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一抬手,全是明晃晃的银针:“手很疼的,能不能先把针拔出来。”
“好,大夫,赶紧过来。”
“大夫,动作快点。”南月寒嘴里咬着一块布。
一根一根的针被拔出来,南月寒看着站了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母皇父君水族女皇凤君,唐幻,还有好久不见的莫涟漪,师傅,和姐姐,一个不少:“现在闹完了,可以让我休息了吗?”
“睡吧,睡吧。”蓝御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愿放手。
众人虽出去了,却没有走远,全站在隔间,花尽欢则一直在隔间跪着,跪的腿都麻了,他却没有一点反应。
南月寒却并没有睡:“没有人为难花尽欢吧。”
“你都这样了,谁顾得上他。”蓝御道。
“那就好。”南月寒道:“将他送回去吧,你亲自去办这件事,不要让人伤害他。”
“送回去,你什么意思。”蓝御道。
隔间众人都心照不宣的静听,花尽欢紧紧的咬着嘴唇,都快要咬出血了。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南月寒道:“送回他生长的那个地方,至于我是怎么病的,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去告诫司空云他们,千万不要说我是被花尽欢气成那样的,否则,我父君母皇还有姐姐师傅,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将你差点气死,你就这么放过他。”蓝御酸酸道:“一醒来,就先考虑他的安危。”
南月寒边摇头边苦笑:“就当为了成全我那颗爱过他的心,我以为我会恨他,可是当我从生死边缘回来时,我才知道,我还是不想他受一点伤害。”
花尽欢心里又苦又甜,果然,她还是爱她的。
“其实他说的没错,我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么糟糕,我没有忧国忧民的情怀,更没有高洁的品行,你们都是有正常需求的男人,我满足不了你们,是个人面对这样的我都会发疯,都会厌恶,今日是花尽欢,时间长了,你们迟早会对我失望。我会慢慢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享受这个上天赐予我的漫长又痛苦的生命。”南月寒的声音低沉清冷,语气都没有太大起伏,放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却将所有人的心紧紧的揪起来。
“寒,我永远不会厌恶你。”蓝御心疼道:“你不要这样想,你的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即便连我自己都不会喜欢这样的我,可是我从来没打算改变。去吧,将他送走吧。”南月寒淡淡道。她还不能死,她答应水族女皇的事情还没有做,这个世界还有那相似的希望,她怎么能死呢。
蓝御一走,南月寒就绷不住那副淡漠的表情,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手,血一滴滴往下掉,她冷笑着语气阴沉:“花尽欢,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是对美丽的男人没兴趣。”因为在我眼里,那一张张美丽的皮囊下都是不可告人的恶毒心肠,在我面前献媚的,不是因为我这张脸,就是因为我这公主的身份,以前她也试图享受过,想做个浪荡女,叫了一群的舞姬,看着他们娇羞着一张脸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她只感到一阵阵厌恶。这个世界上的繁华,在她眼里,都是假象。
月君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夫君:“这什么意思,什么叫对美丽的男人没有兴趣。”
一挥手,将神色各异的众人都叫了出去,包括跪在地上的花尽欢。
“完了完了,怎么办,打小我就觉得我女儿不正常,怎么办啊。”南谨之急的脸都白了。
“冷静冷静。”月君赶紧安抚她:“我们是不是听岔了,或许,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说自己是爱花尽欢的。”
“爱是一回事,有兴趣是另外一回事。”南谨之道。
“你乱讲什么,有谁会对自己爱的人没有兴趣。”月君道。
“那你说,怎么办。”南谨之道。
“让人去试探,先去男的,再去,再去女的。”月君艰难道。
“你这什么法子,不行。”南谨之道:“好歹她现在喜欢的还是男的,要是真的点破了让她发觉自己喜欢女人,那怎么办。”
“早就点破了好吗,唐幻和莫涟漪不是早就点破了,也没见她怎么着,是不是。”月君道。
唐幻一脸平静,莫涟漪有点不好意思。
“那到底是怎样嘛,女儿的心思也太难猜了,你说怎么办。”南谨之道。
“各位。”蓝御实在忍无可忍出声道:“月寒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们不要胡乱猜忌。”蓝御道:“月寒只是性子淡漠,只爱世间真情,对其他一切事物都没有兴趣罢了,非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月寒了,连说话都学她的语气。”安非羽小声对蓝御道。南月寒偶尔会无意之间说一些他们没有听过的词,别人说不是,她就说非是,说有的词也有种奇异的调子,很好听,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刚开始以为是地方口音,可是道灵族这么久,发现并不是,也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说。
蓝御淡笑道:“迟早,我会活成她的样子。”
“你很了解我的女儿嘛。”月君笑道。
“是呀。”蓝御道:“月寒说过,我是她的影子。”
“影子,你不生气吗?”南谨之问道。
“为什么生气。”蓝御不可置信,他高兴死了好不好,生气?不存在的。
“做一个人的影子,很开心吗?”唐幻道,要是有人说自己是她的影子,她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
“你不会懂的。”蓝御也不解释,没有那种心灵相惜的感觉,怎么会懂他想表达的意思呢。
“看来,你确实是越来越像月寒了。”唐幻摇了摇头,嘀咕道:“跟月寒一样怪怪的,整天都是,你不会懂的,一副高深莫测我们都是凡人无法交流的样子,一样的讨厌。”
“很讨厌吗?”蓝御道。
唐幻翻了个白眼,点头:“非常讨厌。”
“讨厌就讨厌吧,你讨厌我我无所谓,你越是讨厌她,我越高兴。”蓝御无所谓道。
唐幻啧了一声:“就是这语气,大家都听听,像不像,是不是很讨厌。一副你讨厌我我无所谓的鬼样子,让人看着就火大。”
“都够了,跑题了。”月君道:“蓝御,那你说,应该如何?”
“不如何。”蓝御摇头道:“日子就这么过。”
“你,你怎么这么想。”月君道。
“你们怎么想。”南月寒看向司空云他们。
“我不知道。”安非羽道。
其他人也不知所措。
“放心吧。”蓝御对月君道:“月寒知道自己想要的,蓝御解释过了,她只是性子冷淡。”
“好吧。”南谨之道:“我相信你。”
“我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太心累了,让人难以理解,恐怕这个世界上除了蓝御,没有人懂她,她也从不解释。”凤君在一边对水族女皇道。
“我也觉得。”水族女皇道:“既然公主殿下没事,朕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水族女皇慢走。”
……
“照顾好殿下,朕也回去了。”月君道。回去研究研究怎么懂她的女儿。
“今日,你可是出尽风头啊。”安非羽在一旁酸酸道。
“出尽风头?”蓝御不解,他怎么出风头了。
“在大家面前表演你有多爱多了解月寒,很过瘾吧。”安非羽道。
蓝御轻飘飘的看了安非羽一眼,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转身就走。
安非羽看着他的背影,气的跳脚:“你们看看,他这个德行。”
“哥,你别说了,你能不能长点心。”安逸扯了扯他的衣袖。
“就他懂月寒,我不服。”安非羽跺脚:“你懂吗?”
“我也不懂,我很想懂,可能是我智慧不够吧,不过没关系,只要我爱她,能陪着她,就够了。”安逸道。
安非羽朝他翻了个白眼:“都是些怪人,怪不得月寒刚回来的时候只对你有好脸色,你就是用这幅面目骗她的。”
“我怎么骗她了。”安逸不高兴道,他从未骗过南月寒。
“你还不承认。”安非羽道。
“不可理喻。”安逸转身就走,不太想和他这个哥哥交流了。
“你……”安非羽更气了,一个个都这样,他做错什么了。
南月寒穿好衣服,看着进来的蓝御道:“走吧,出宫去转转。”
“可是,你身体还没好。”
“吐出一口血后,感觉身体轻松多了,走吧,带你出去喝好酒,总这么拘着,人会发疯的。”南月寒道:“再说了,我喝母皇父君说要在水族玩玩,也该去玩才是。”
“好酒。”蓝御道:“好啊,走吧。”
两人说走就走,南月寒抱起琴,被门口几人逮了个正着。
“要去哪?”花尽欢出声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南月寒平静道。
“我之前所言,都是为激怒你吐出胸口的血,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花尽欢笑道。
“是舒服多了。”南月寒并无其他神色,点点头:“我要出去玩玩,大家要一起去吗?”花尽欢心里咯噔一声,这反应不对啊,怎么如此平静。
“这个时候你竟然想着出去玩,你身体受的了吗?”唐幻劝道。
“你不去就算,但不要再说了,整日被人管着很烦的。”南月寒不耐烦道。
“可是蓝御也管着你啊。”唐幻道。
“他并非管着我,而是守着我。”南月寒道:“好了,你们到底去不去。”
一大帮俊男美女出宫了,引得路人频频望过来,南月寒等人上了一艘大气恢弘的船,水波荡漾,两岸风景优美,船上摆着几张案几,案上有水果一些下酒小菜。
“好酒啊,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些酒的,清香,醇厚,绵软。”唐幻笑道。
“非是我找的,手下人进献上来的。”南月寒道。
“好喝。”唐幻道:“一会多给我带几瓶回去。”
“没有那么多。”南月寒道:“就这些了,我没有藏私,都拿出来了,今日,你就喝个痛快吧。”
“这也太没劲了。”唐幻抱怨道:“今日痛快了,以后都不会痛快了。”
“天下好酒多的是,你不是非要这个吧。”南月寒不明白了,这个人,也太过顽固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什么都可以找替代品吗?”唐幻语气不快,就像陪在身边的人一样,无所谓吗?
“既然话不投机,便不多说了,我不想和你吵架。”南月寒抓起酒壶走到船边,看着岸边的风景,心情也不太好,好好地出来喝酒,也喝的不痛快,灌到嘴里的酒也变得没滋没味的。
“寒,不要再喝了,你身体还没好呢。”蓝御走到她身边道。
“都听你的。”南月寒将手中酒壶递给他,靠在他肩上:“好久不出来,这水族风景,也是恢弘秀丽的很呐。”
“寒是自己将自己束缚住了,整日闷在寝殿,也闷得住。”蓝御道:“以后,我们多出来走走。”
“好。”南月寒点点头:“不知道多少年以前,我就想要看遍这天下美景,现在想起来,早就忘了初心了。”
“初心。”蓝御点点头:“我会替你记住的。”
“嗯。”南月寒点头:“以前我也曾没皮没脸,恣意纵性,可是现在。”南月寒道。还在前世的时候,她第一次坐船玩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农村的孩子,营养不怎么样,瘦瘦小小,皮肤黑黄,脸被大太阳晒的通红,实在难看极了,可身上却有一股野性。一行人划着船,她就脱掉鞋袜,撩水花玩。那时候,她好像很高兴,很兴奋。
南月寒忽然来了兴致,走到早已备好的桌案前,挥洒笔墨,众人都围过来看,青山碧水,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船上四个小女孩,年纪都差不多大,十二三岁的样子,一个在划船,一个在看风景,两个将脚泡在水里。
“看来,你最偏爱这个小女孩。”司空云指着那个笑的灿烂的并不漂亮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侧脸,背影,唯独她,最浓墨重彩。
“那你呢,可喜欢她。”南月寒随口问道。
“这问题让我怎么回答,我要是说不喜欢,你一定不高兴,我要是说喜欢,那不是三心二意嘛,你更不高兴。”
“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过一个小女孩。”南月寒道。
“其实,挺喜欢的。”司空云道,然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南月寒眼里和嘴角的笑意,显然很高兴。
“这是,阿瞳?”唐幻问道。
时隔这么久,再次提起这个名字,南月寒心中滋味复杂,她摇摇头:“不是她,这个小女孩长了一张大众脸,和很多人都很像。”至少听过四五次,不同的人告诉她,她长得很像一个人。有时候真想见见那和自己像的人,可惜,都没有机会。
“画要裱起来吗?”蓝御问道。
“不必。”南月寒摇摇头:“你先收着吧。”她并不想时时刻刻见到以前的自己。
“等等。”司空云道:“寒,你不能一有什么东西就给蓝御啊。”
“哦?”
“不如,将它给我吧。”司空云道。
“我看,你是真喜欢上她了。”南月寒故作生气。
“就是一个小孩子,你吃什么醋。”司空云道,他确实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幅画,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南月寒和这女孩有些像,至于哪里像,完全说不上来,一个是美若天仙的天之骄子,冰冷淡漠。一个是可以称得上丑陋的乡间小儿,粗俗快乐,到底哪里像了。
“你也说了是一个小孩子,你就这么上心。”南月寒故作不快。
“好了,我不要了还不行吗。”司空云赶紧安抚,为了一幅画惹南月寒不快,得不偿失。
南月寒这才哈哈大笑:“行了,拿回去,挂在床头天天看。”
“可以吗?你会生气吗?”司空云看出南月寒逗他,也反过来道。
“我保证不生气。”南月寒道,那是她啊,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只有一个要求,有一日若不喜欢了,不要将它给别人,毁掉就是了。”
“我,我怎么会不喜欢。”司空云道。
“寒,我想问问,你很有钱吗?”安非羽忽然傻傻的问。南月寒呆了呆,才明白过来他问的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南月寒反问道:“你缺钱用吗?”
“缺。”安非羽认真的点点头。
“嗯,如此,所有人的月例翻倍。”南月寒道。
安非羽有点不高兴,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在所有人面前求的,倒是便宜了他们。“听说,灵力可以永保青春,是吗?”
“你想要永保美貌。”南月寒声音糯软,面带笑意,眼神藏着一抹冷意。
“嗯。”安非羽点头,谁不想啊,他从前就想,现在一日日看着南月寒青春貌美的样子更想。
“可惜,我现在已经没有灵力了。”南月寒道:“人生在世,莫要太过贪心。”
“哥,你胡言乱语什么。”安逸扯了扯安非羽的袖子,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我只是想和月寒在一起而已。”安非羽小声嘀咕。
南月寒垂下眼脸道:“苦了你们了。”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响动,南月寒眯起眼睛凝视着。片刻后,众人勃然色变,一群黑压压的乌鸦朝他们船上冲过来,速度极快,还一边发出尖锐的声音。
“安非羽,安逸,司空,回船舱去。”南月寒迅速道,抽出随身携带的饮寒剑,而蓝御身上的腰带,也只是个空壳子而已,宝剑不在腰上,总是不安心。今日,果然派上用场了。
众人纷纷抵挡,南月寒却奇怪的发现大部分乌鸦冲着他们三人而去,南月寒迅速冲过去挡在他们面前,没有让他们伤到。
船舱眼看回不去,三人只能躲在南月寒身后,挥剑斩落冲过来的乌鸦,安逸面带微笑看着南月寒镇定自若的身影。
“安逸,你傻笑什么。”安非羽抱着头,不经意间看到安逸的笑。
“花尽欢说月寒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也这么认为,她明明什么都懂得,也知道我们需要什么,可却从不做温柔体贴的事情,可遇到危险,她却会毫不犹豫的挡在我们面前。”司空浩道。
南月寒耳边都是乌鸦尖锐的叫声,却发现乌鸦多是冲着安非羽的方向去的,真是怪了,眼中忽然幽光一闪:“非羽,脱下你的红衣。”
“红衣,乌鸦攻击我是因为红衣,可是,可是我里衣也是红的。”安非羽道。
南月寒迅速扯下自己的黄色外袍递给他:“赶紧穿上。”
南月寒的外袍严谨,里衣却薄如蝉翼,只重要部位布料厚实,其余皆是轻纱,若隐若现,躲在她身后的三人顿时羞红了脸,南月寒却专心对付乌鸦,无所察觉。
“御狐狸,掩护我。”眼看乌鸦黑压压一片飞过来,绵延不绝,南月寒道。
蓝御和花尽欢一边杀乌鸦一边赶过来,南月寒腾出手将桌案上的琴拿过坐下,琴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拨弄琴弦,清清冷冷的曲子倾泻而出。乌鸦叫的更凄惨,却不攻击人了,只在上空乱转悠,须臾,像是怕了似的,转身朝来路飞去。
“都没事吧。”南月寒扬声道。
“没事。”有人答话,有人摇头。南月寒一眼扫过去,还是有人不同程度的受伤。衣衫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安逸三人却被她护的很好,无一丝伤痕,众人则看着南月寒裸露的打扮神色各异。
南月寒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花尽欢:“有伤的吃一颗,赶紧回去吧。”她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沾上水细细擦拭自己的饮寒剑。
“寒,依你所看,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唐幻问道。
“肯定是那些魔鬼。”南月寒道:“今日应该只是试探。”所以她并没有暴露太多,只是将乌鸦逼退而已,只是没想到,对方如此厉害,竟然能控制鸟兽:“以后,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非羽,衣服给我。”南月寒道,眼看蓝御要剥下自己的外衣,赶紧道。
安非羽扯着肩上的外衣,有点恋恋不舍,暖暖香香的,带着属于南月寒的樱花香。可是看南月寒衣衫单薄,也只能小心的退下来还给她。
“怪不得你随身带着琴,原来,是有如此用处。”唐幻看着她身侧的白玉琴道。
“是啊,现下你知道了。”南月寒点点头。一边擦着她的白云琴,又细细将手擦干净,饮寒剑和白玉琴就是她的走右手,用来保命的,当然得带着,以前所有人都不理解。就连蓝御也只以为她习惯了,离不开白玉琴而已,所以……
“走吧。”南月寒将饮寒剑束在腰上,抱着琴。就被一个大红色身影挤进胸前:“寒,寒,刚刚那些乌鸦好吓人啊,我好害怕啊。”
南月寒愣了愣,上辈子时,虽国家讲究男女平等,但到底女子胸怀柔弱单薄,又是最矜贵,从不被人轻易触碰,这一生虽女子多粗旷不羁,但她延着上辈子的习惯,也因为心脏最脆弱容易被人攻击。除了蓝御,更是不轻易让人触碰,今日,却这么不防设的被安非羽抱着,难道,她潜意识中,就认为他没有威胁吗。
“您,在想什么。”安非羽见南月寒不说话,怯怯的抬头看她。
“我在想,我总算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靠在蓝御胸前了。”南月寒心道,却没有说出来,一个男子,用自己最脆弱,最纯洁的地方来放一个女子,这种珍爱,怪不得她如此痴迷。
安非羽多少年前就喜欢这么远远的冲进她怀里,很安心的感觉。
男人和女人的感觉,怎么可能一样呢。换在现代的人身上,她是不可能让一个男人靠在她胸前。
“我也可以让您靠着我。”安非羽感觉南月寒身体僵硬,以为她不习惯,如果是南月寒的话,他也能接受。
“就你这小肩膀,能靠得住。”南月寒推开他笑了笑,这时已经到了岸边,南月寒率先朝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