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康看着冥泱御霜犀利冰冷的眼神，浑身一抖赶紧小声的解释道：“爷我不会看错，我眼睛好着呢！我刚真是看见沉鱼小姐了，就在那船上。”

“我是真没骗您。”他再三起誓。

“你不觉得自己和那女人一样聒噪，扰人。”冥泱御霜斥责。

“爷……”这是信了还是不信呀？真是怪自己多嘴说了这么一句，一个做奴才的这有自己什么事儿，或许爷是早就忘了有这么个人也说不定，可是接下来冥泱御霜的话是完全否定了卞康心里的猜想。

“这种女人咋咋呼呼的，除了那张脸长得可以之外，其余身上是没有闺阁女子该有的半点风范，真是让人心生厌恶。”

这是夸赞？

卞康不明白这冥泱御霜怎么突然说生气就生气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觉得这主子真是傲娇，若是真的厌恶刚才就不会急急的往那船上看了，肯定是想见沉鱼小姐。

“是是是，是是是，此女子鼓噪喧哗，讨厌至极，讨厌至极，厌恶至极。”

“你说什么……”

“谁讨厌至极？”颜如玉一曲唱罢听见卞康的话接口问道，她的声音和冥泱御霜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康公子刚才这是在说谁？”

“无谁！”冥泱御霜出来解释。“他说的是这外面喧哗无礼的人讨厌至极，扰了你唱曲儿的雅兴。”

颜如玉心里微甜，觉得冥公子简直是心细如尘。“公子言重了，这荷花池人人来的，如玉没有任何权利驱逐制止别人来玩耍嬉闹。”

那悦耳清脆的笑声再次传来，不同于女子银铃般的娇俏含蓄，里面是大开大合的自由和随性。听得冥泱御霜很是烦躁。“爷乏了上去歇会儿，颜姑娘唱了半天也歇歇莫累着了。”

颜如玉看着他的背影，她们现在出来游玩不就是放松歇息麽。直觉地，她觉得这位冥公子她应该远离，他是一个自己不能随随便便就解透彻的人物。

卞康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颜如玉，然后小跑着跟上，进了楼上的房间就见冥泱御霜背对着自己站在窗户口，对着外面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有些好奇的垫着脚尖悄悄瞄了一眼，那不是沉鱼姑娘所在的画船麽，船都驶远了爷还巴巴地站这里看什么。

花船笨重，两船很快就分出一些距离，沉鱼她们的船将冥泱御霜他们所在的船甩在了身后。

冥泱御霜站在这里依稀能看到上面窗牖中透露出的模糊轮廓，里面打闹嬉戏的身影。

“爷……”

“你跟来作甚。”冥泱御霜回头看到是卞康，火气更甚。

卞康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委屈，他是招谁惹谁了，爷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爷，您若是喜欢那沉鱼姑娘，奴才这就把人给您弄来就是。”

“爷，您……您为啥这样的眼神看着奴才，奴才……奴才胆儿小。”

冥泱御霜眼神凉飕飕的，像是小刀子一样咻咻地扎在卞康身上。

“怎么，你现在也觉得爷是个流连花丛、好色卑鄙、不务正业的纨绔？”

单从外人听的看的来总结，自家主子可不就是这样的人。他白面脸上笑嘻嘻露出谄媚的笑，那洁白的、毫无保留露出的牙齿都在为自家主人表达着真心。

“当然不是，爷您英明神武，奴才知道您这是迷惑敌人的手段，奴才不蠢。”

他们一路上都有爪牙跟着卞康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这么谨小慎微，连在红楼的时候都固执的守在爷的房门口。他这么低调谨慎可是自家主子却反其道而行，大肆宣扬暴露自己的行踪，行事高调张扬，后来他想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迷惑那些人，让他们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好起到威吓震慑、迷乱敌人的作用。

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一心想要置之死地的太子竟然这样堂而皇之的行事。

秒！爷实在是高！

“您是不是想让人怀疑您的真实身份，好让他们不相信您就是那入主东宫的人，然后敌人就会摸不着头脑自乱阵脚。”

自大盛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位君主还做出这样随性而让人震惊之事，留宿青楼，宠幸妓女。虽然这当今天子也是极好颜色之人，主子是遗传了不少陛下的精髓，可是到了这里卞康仍觉得主子是太过了。

“别的没学会，宫里那些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学会不少。你这奴才怎么想的爷会不知？指不定你心里就在叨爷的不是。”冥泱御霜说完以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卞康，就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爷，奴才可不敢。”

“爷您您……为何这种眼神看奴才？”卞康身子有些不听使唤在发抖。

“你倒是会谋划，这大盛估计最好的谋士都比不过你。不过爷看你这是病了意淫的不轻。”

他不过就是行事随自己喜好无所畏惧而已，哪里来卞康的说的那么多曲曲折折。假如那些乱臣贼子真的胆敢以下犯上，来一人杀一人惩之。

“爷，此话怎讲，奴才……”

“好了，莫在说这些了。”冥泱御霜不想在同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说了也是对太监弹琴而已。“这江南物阜民丰，可是那些饥寒交迫依然存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爷，咱们还得在这江南呆多久啊？您这一路……若是那些歹人查起您的行踪来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冥泱御霜霸气的笑着，王者之气尽显。那语气里是轻蔑，是不屑，是无所畏惧。就像是天塌下来也不过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呵……爷就怕他们不查。”

卞康对这位主子身上有的东西也是真心钦佩信服的，不然也不会一进宫就义无反顾忠心不二的跟着他到现在。刚才他说话的阵仗语气，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一样藐视他们，运筹帷幄。

“爷，太后她们肯定是不会死心的，这一路虽然安稳可是奴才却发现不少隐藏的熟面孔。”他们的谈话好像又转回了原点。

“他们肯定在背后谋划着拼尽全力背水一战，这次对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

“您放心，奴才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在安全问题上，卞康从未有过丝毫的松懈怠慢。

“打住……有人上来了。”冥泱御霜警醒的说道。

“会不会是……”卞康刚想说是颜如玉，可是他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儿，虽然步伐模仿的有些相似，可是略显沉重体型有些不一样。

“爷小心。”

他话没说完就从船上的地板上升起了一股无色无味的白烟，那薄薄的雾气腾起后在空中炸裂，片刻就又消散的无影无踪。卞康警惕的看着周围良久，可是接下来没有丝毫的动静，不见任何人在此刻出现。

刚才那声音，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冥泱御霜赶紧从窗口跳出去，身边安排的隐藏暗卫没有了丝毫的动静，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他们上来以后被留在楼下的那些人也不知所踪，包括颜如玉和她的一个婢女在内，全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这烟有问题。”

卞康严阵以待保持着防御的姿势，他谨慎的观察着周围，静的可怕。若是放毒，这四周全是敞开的空气那么伤害会降到最低，不是毒。

可是他们都预判错误，这也是这一路来冥泱御霜唯一失误的地方。

“糟糕，中计了。”

他们开始浑身发软，眼前发黑。卞康赶紧向天上打出信号，可是回应的只有荷塘涟漪没有半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