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睡觉前,安澈都对那只小狐狸心心念念,想拥有一只红色的小狐狸。
安澄轻轻抚摸安澈的背,给她轻声唱着摇篮曲,夜渐渐深了,门外的千枝梅悄然绽放。
沐盛一行人稍作休息,望着渐深的天色,抚摸着软软的狐狸身体,他心里格外满足。若是她见了这软软的狐狸,心上一定会欢喜。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看了城门,沐盛把睡着的狐狸放到面前,“小东西,以后不要瞎跑了。”
“我赶路甚是疲惫,你这小东西倒是睡得熟,小没良心的。”
沐盛把小狐狸又放回怀里,城门果然有登着他的人,只是他很意外,这次居然是燕随亲自在这里等他。
沐盛赶紧驱马赶过来,“燕伯父,您怎么亲自在这儿?”
燕随没有说话,仔细打量了沐盛,人没什么事儿,就是肚子鼓起来了。
“来等你,明日是冬至,怕是城里城外不太平。”
燕随的声音依旧沉稳,他的目光随着沐盛回来的路看过去,白色雪地沾着黑色的泥土,混合成了难看的灰色。可今天是冬至,夜里必是大雪纷飞,明日里又什么都没了。
沐盛顺着燕随的目光看过去,雪地里的马蹄印,没有什么东西了。
燕随骑着马靠近他,像一个父亲一样拂去沐盛肩上的细雪,“以后出门注意些,尤其是雪夜里。”
沐盛点头,把怀里的狐狸拿出来,“燕伯父,您看。”
“南境的火狐。”燕随沉着声,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给燕溆的。
“嗯,给阿瑶的礼物。您能不能和她说,我一定会找大夫医好她的!”沐盛的声音低低的,他把狐狸放回怀里,“阿瑶她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燕随骑着马转身向着城门走去,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平安康乐,幸福长寿,“阿瑶的病会好的,我对她有信心。”
沐盛骑马跟在燕随的后面,燕随的侍卫也跟着他。还没到冬月,入了夜,城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出门。
从谢七和段戈那里问不出来的事,就问问燕随,于沐盛而言,燕随一向温和。“燕伯父,听说你年轻的时候和我父亲是好朋友。”
沐盛挥手,示意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靠近,雪地上两个人蓝色的长影,一前一后。
哒哒的马蹄声伴着燕随低沉的桑心,“嗯,我们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你还没出生,那时候芃儿才三岁,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
沐盛来了兴趣,在他的印象里,燕随是燕瑶城的掌权者,而他的父亲虽然是被王上册封的王爷,但是花天酒天,日日买醉,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好朋友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二十年前的战场上,那时候是你祖父在位,你父亲被派往了长栖水战场。”
“你的祖父想把王位传给你的父亲,你父王是你祖父最小的儿子。”
沐盛从未见过他祖父,王伯父倒是见过几次,那人看着是个和蔼的。
“我当时带兵在长栖水附近,和你父亲初相识,再次见面便是战场上。”燕随还记得那时候的容王爷意气风发,“你父亲那时便是同你如今一样的年纪,十七岁,温酒论天下英雄,醉谈天下大势。”
沐盛一怔,他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的,“我不知道。”
燕随大多时候都是严肃且不苟言笑的,“他不让你知道,我们都知道,你别怪他。”
“少修那时候还很年轻,说要替他父王攻下南境三国,让天下都成为淮国的国土。”
“也是一个冬天的夜里,我们和南境姜国的士兵作战时,有人对了你父亲放了一箭。”
沐盛记得燕溆说的,“是您替我父亲挡了一箭。”
“是啊,也因此我们熟识了起来。”燕随说的轻飘飘的,可那支箭上有毒,剜了多少腐肉,喝了多久的解毒的汤药才渐渐好转的。“那支箭来自宫里的卧底,你二伯父派来的人,他还派人刺杀你的祖父,意图逼宫,你大伯父阻止了他。”
沐盛从未听说过这个二伯父,他只在得召进淮京时见过他的大伯父,也是如今的淮王。
“你祖父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你大伯父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登上了王位。”
沐盛一怔,“大伯父应该是王后的儿子,是祖父的长子……”
“他是长子,却不是王后的孩子,王后的孩子死了,便将他养在膝下。”
“那祖母没有其他的孩子吗?”
“没有,宫中都在私传是你大伯父在她的膳食里面下慢性的绝子药。”燕随说的话没有一句假的,但是他还是留下一些模棱两可的词让沐盛自己去判断,“长栖水的战争还未赢下,宫中便传出这样的消息,你父亲背水一战。”
尽管燕随的声音没有变化,但是沐盛还是觉得不太对劲,“那父亲他赢了吗?”
燕随的声音低沉,温和,轻轻地,“他赢了。”
“但是受了很重的伤。”
燕随陪着沐昊回京的时候,京里一片白,十七岁的沐昊战胜回京,穿的不是铠甲,而是孝服。
他跪在他父亲的灵前,哭着说自己没有毁约,拿下了长栖水的战争。
但是先王忌惮他,却又不敢动他,他不是二王子。他知道沐昊的能力,每一代的淮王都有着一统南北境的雄心。
比起用阴谋诡计杀死一个智勇双全的人,不若让这个智勇双全的人为自己所用。
“你父亲在京里沉寂了三年,十五年前大雪,先王抓住机会再次派你父亲出征,那时你和你母亲被送到了燕瑶城。”
沐盛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来的燕瑶城,但是他记得从第一次见到燕溆,他就栽在了燕溆手上。
“那一战大捷,你父亲容王爷的名讳更是传遍了天下,世人称之为北境的雪狼王。但是那一战过后,你父亲便称旧疾复发,再也不上战场。”
“如今的淮王便是先王之子,他于两年前登位,对你的父亲甚是忌惮。”
“但是他和先王一样,想一统南北境。”
沐盛胸口一闷,“我父亲他现在上不了战场,且朝中……朝中形势,父亲久未关心。”他也没有关心朝中形势,他不喜朝堂。
两人到了城主府,燕随的一句话刻在了沐盛心里,“每一个淮王,都想一统南北境,这是刻在王位的人骨子里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