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夏淑祺回来的太晚，夏夫人没舍得多问，便让她早些休息了。第二天一早，夏淑祺一起床便去了主院给她请安，细细描述了一番昨晚的情景。

“...你是说那梁家三爷也去了？”夏夫人微微惊讶。

“是啊，表哥说他们正好碰见。”夏淑祺眨着大眼道。

夏夫人却想起了上次秋娘在她面前打听杭云素的事，不由暗哼一声：哪有什么碰巧的事，这梁家怕是和她打的一样主意。

不过就算对方是梁国公府的公子，她也不会太担心，毕竟元晖是皇家子弟，身份上可不输谁。

只是她原本打算等元晖松了口，就让自家妹妹安排提亲的事，但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若也透露出结亲的意思，杭家那边就不好说了。

她拉着夏淑祺，压低了声音道：“阿祺看着，这梁家三爷比起你表哥怎么样？”

夏淑祺仔细想了想道：“熙儿姐姐的这个堂哥长得挺好的，人也不错，一路上对我们都很照顾。表哥...表哥也好，也给我们买了好多东西，长得...嗯...也不差。”

夏夫人听着，心里就有些明白。若论外表，自家那外甥怕是稍逊一筹。毕竟那梁家三爷美男子的名声，她也是听过的。这事，怕还得看那姑娘家的意思。

“那你的杭家姐姐可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不要漏，说给母亲听。”

夏淑祺也知道这事关自家表哥的终身幸福，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点点滴滴，仔细告诉了夏夫人。

听着自家女儿的叙述，夏夫人逐渐安心，心中对杭云素愈发欣赏喜欢。

不管是那梁家三爷还是她这外甥，都称得上是人中龙凤。寻常官家小姐若是遇到这般相处的机会，不说立马扑上去，少不得要放下矜持，暗送秋波，让人留些念想，回头惦记着自己才好。这杭家二姑娘却亲疏进退拿捏得很好，既不自恃美貌而有轻浮之举，也没有矫情造作地故意要避嫌，行事落落大方，怪不得连梁大夫人那么高的眼光都看上了。

她正在心里叹着，耳边却听得夏淑祺清脆的声音说道：“...那灯笼原来是陈大人得来的，托了熙儿姐姐的堂哥转交给杭姐姐。”

“你说什么？”她掩不住吃惊道，“陈大人送了杭家姑娘一盏灯？”

“对啊。”夏淑祺觉得她误会了，连忙解释，“娘，我觉得这没什么。陈大人肯定是看我和熙儿姐姐都有哥哥送，只有杭姐姐落了单，才特意留了个灯笼下来的。”

夏夫人却还是心神不宁，又问道：“那这陈大人从前见过你杭家姐姐吗？”

夏淑祺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没见过，杭姐姐还是我替他介绍的。”

夏夫人稍稍松了口气，叮嘱她道：“这件事你可不要和别人说，谁都不行，知道吗？”

夏淑祺点头应下，用了些甜羹后，夏夫人便让她回了自己院子。心不在焉地料理完家里杂事，一听到自家老爷回来了，她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夏元慎听完她的话，先是意外，随后沉吟着道：“这事确实有些蹊跷，这位陈大人可不是会照顾一个陌生小姑娘的性子。”

“就是这么说，所以我才来问问老爷的意思。这姑娘我瞧着是真的好，可若是那陈大人也有这心思，咱们是不是就算了？”夏夫人忙道。她也是知晓些陈庭归的事的，这人性子冷淡，且不近女色，面对郡主都不动心，怎么会特地担心一个小姑娘落单。

元晖如今在燕京的处境不尴不尬，她可不想因为一门亲事，得罪了这位圣眷正浓的年轻大臣。

夏元慎瞧了妻子一眼，有些事因为关系重大，他并没有告诉过她。现在这情况，虽然他也有些疑问，但还不至于担心什么。略一思量，他道：“议亲的事就暂且放一放，让阿祺多与那姑娘走动走动，之后若是我们猜错了，再议不迟。”

夏夫人虽然心中惋惜，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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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里，梁大夫人让长媳秋娘送了梁九熙回芳芜院，自己则握着佛珠陷入了沉思。

想了半晌，她还是决定先听听儿子的意思，便让人去请了梁沛过来。

不多时，梁沛便在小厮的陪同下进了院子。他今日打算去趟马场，穿了一身深色骑装，收紧的袖口领口绣着云蟒纹，头发用青色玉冠束着，长身玉立，英姿勃发。

“母亲。”他恭声请安。

“嗯，坐吧。”梁大夫人招呼他在对面榻上坐下，让人给他端了碗茶，仔细端详着这个一年大半时间都见不着的小儿子。

自己三个儿子里，这个幺儿长得最好，也最聪明，却偏偏性子不羁爱自由，这门亲事最大的阻碍不在别人身上，关键还是他自己愿不愿意。

想到这，她就有些头疼。这几年为了逃避婚事，他宁愿在外面一呆就是大半年。虽自己觉得那杭家姑娘确实不错，但梁沛能不能看中，她也没有把握。

“母亲是要问儿子昨晚的事吧？”梁沛放下茶碗，淡淡笑道。

“是，母亲已经听你熙儿妹妹说过了，想再问问你的意思。”见他态度不似从前冷淡抵触，梁大夫人很是高兴，眉间的皱纹也舒展了开。

见自己不过口风松了些，母亲便这般高兴，梁沛心中难免有些感慨愧疚，更加坚定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儿子不孝，让母亲费心了。母亲看中的姑娘自然是好的，儿子没什么意见。”他笑道。

“真的？！”梁大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了好一会，才再次试探地确认道，“你真的愿意？”

梁沛点点头：“儿子从前不懂事，让母亲操心难过。如今儿子大了，知道该做什么，以后都会留在燕京，侍奉母亲左右。”

梁大夫人听了几乎喜极而泣。她如今什么都有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如今听他这样说，心头简直比喝了参汤还顺畅，忍不住念了几句佛号，又握住他的手连说了几个“好”字，高兴极了。

“只是这事怕没那么容易，母亲想来知道了，我们昨天还碰到了陈大人。”待她情绪渐定，梁沛缓声说道。

“这件事我儿不必担心。你好不容易看中个姑娘，愿意成家，便是皇上在跟前拦着，母亲我也要替你争一争。”梁大夫人态度坚定。她千等万盼的就是小儿子能回心转意，如今说什么也要把这事办成。

梁沛没想到她会是这般态度，沉默一瞬后，看着梁大夫人，沉声道：“儿子混账了这么多年，母亲却依然愿意这般维护儿子，儿子实在心中有愧。”

“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维护你维护谁？“梁大夫人眼圈微红着道。当年的事让这小儿子一直对自己有心结，如今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心里终是放下了。

她擦擦眼角，笑得愈发慈祥：“你尽管安心等着，母亲一定把这事办妥了。”

梁沛却轻轻摇了摇头，温声劝道：“母亲的心意我明白，但若因为这件婚事连累整个国公府，那儿子就成罪人了。这件事儿子心中已有了计较，母亲等着好消息便是。何况就算陈大人真对杭家小姐有意，只要东陵郡主一日不嫁，他就不会娶妻，我们也不急着这一时。”

梁大夫人虽想早些成全儿子的心思，但也要顾及着整个国公府，听他这么说，考虑再三便点了点头：“既然你已有了打算，母亲就再等等。”

“嗯。”梁沛放下心，点点头。

母子俩又聊了一会，他才告辞离开。

送走梁沛，梁大夫人唤人去库房取了一套累丝嵌宝石的赤金头面送去了芳芜院。

刚从那边回来的秋娘见了不免吃惊。

“母亲刚刚不是派人送过东西了，怎得又...”

“你三弟松了口，这亲事估摸着能成，只不过要再等等。杭家那边以后还要让熙儿多走动些，别让其他人家捷足先登了。”梁大夫人脸上笑容未褪。

“真的？”秋娘听了也目露惊喜，笑道，“太好了，那儿媳先恭喜母亲了。这熙儿的礼还是儿媳再亲自跑一趟吧，把该交代的也再交待一番。”

“嗯，也好。你是做大嫂的，就多辛苦辛苦了。”梁大夫人点点头，目送她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