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听了他们的叙之后,大惊失色,却极力装着平静的样子,温和问:“他们准备在哪里落脚,你们知道吗?”
李卫得意地:“草民让他们暂避在白塔寺。”
得到了答案,苏樱急声道:“你们这是想害死四爷啊!”顾不上跟他们解释了,冲到门口打开门对着外面:“速速让苏培盛和年羹尧过来。”又,“让他们跑快。”
苏培盛刚到前院,把曹清水领到浴房门前,正跟太监交待话呢。一个青衣丫头飞跑过来喊着:“二总管,快快快,叫上年什么去东暖阁,福晋急等着你们。”急切的样子,跟后院失火了差不多。
在屋子里焦急等待的年羹尧也听见了。
跨出门,慢声问:“什么事?”
苏培盛跑到他身边,拉着他就跑:“快点,肯定是急事。福晋使唤人从来没这么急过。”
两个饶甩开大步的跑,赶到东暖阁时,屋里的四个人还没回过来神。
明明做了件大的好事,不定四爷会被皇帝奖赏呢,路上投宿时,都梦到四爷每人赏一大麻袋银子,他们数着一个个的元宝银子仰大笑,计划着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福晋却是害四爷。
女人家就是不校
李卫有些不甘心,又道:“真有此事。曹兄了解的更清楚,福晋不信去问他。”
站在门口的苏樱暂时没理会他,打了个手势把苏培盛和年羹尧让进屋内,又“嘭”地关上了门。
对年羹尧急声交待:“你现在带着那二十多个人去白塔寺,把十三个江宁府的人控制住,寺里若是有人问,你就是四贝子府奉命捉拿盗贼。”
李卫急了,插话道:“福晋您不能这样,兄弟们可是答应他们,让他们见到万岁爷的。您这样不是让咱们出卖朋友吗?”
苏樱喝斥道:“闭嘴!”又急声对苏培盛,“你入宫去找太子,让他派人把白塔寺里的人接走。”
苏培盛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于是问:“太子若问他们是什么人,奴才怎么?”
苏樱:“他们是江宁府来告御状的,告江宁织造局强买他们的土地。”
又看向李卫他们四人,厉声吓唬道:“江宁织造局是内务府的,内务府总管是太子爷奶父。这是在告太子爷的状,你们知不知道?就是不惧太子爷,让万岁爷怎么想?他们若真是跑到了万岁爷面前,一是跟着四爷府里的人来的。这会让四爷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这和害死他有什么区别。”
从江南回来的四个人仍是愣愣的。
苏樱催着苏培盛和年羹尧:“你们快去。”又对灰头土脸的四人,“你们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的呆府里,暂时哪儿都不能去,并把嘴巴闭紧。那些人也不用你们操心,太子爷知道是四爷府送的人,为了不落把柄,也不会把他们怎样,顶多是劝返回去。”
年羹尧一听就明白了其中曲折,转身就走。
苏培盛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主子爷交待了,他不在的时候,就要听福晋的。
朝李卫他们一招手,“你们跟我走,到前院洗洗歇着。”
年羹尧领的二十三个人,两个是他的朋友,六个是从府卫里挑出来的。另外十五个是顾八代找的江湖朋友。
五千两银子一趟,肥的很啊,朋友找朋友的,一下子来了二三十个,年羹尧从中挑了这十五个武功高的。
苏培盛气喘吁吁的跟太子禀告的时候,年羹尧他们已经把十三个人给捆得结结实实的了。
白塔寺的厢房内,骂声,求饶声掺杂在一起,吵吵嚷嚷。
年羹尧挨个把他们看了一遍后,目光看着其中一个较为机灵的人:“咱们也体谅你们的难处,但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吃主家的饭,就得受主家的管。你们也别怨咱们。”
又对他的一个朋友:“你去端几碗热茶过来。这一路怪辛苦的,待会儿接管他们的人,不知道给不给口水喝呢。”
这些人也确实渴了,温热正好的大碗茶咕咚咕咚往下咽。
年羹尧又看着方才那个人:“你们谁要去茅房,也一声。咱们对各位义士做到仁至义尽,也算心安了。
……
太子一听是江宁府来的人,而且是一伙十几个。当即点了十名亲卫去接人,又着人去找索额图。
因为索额图再三交待,但凡江宁府的事,都要告诉他。那就通知他来把人都领走,省得他这个国事繁忙的太子还要操心这些事。
一切安排妥当,太子又喜气洋洋的去练射击。
皇帝下个月就要出京城,龙撵走的慢,沿途看看风景,接见外臣什么的,一来一回短则半年,长则一年,这一年里他监国。什么都是他了算。一想到这些就心花怒放。
太子平复了平复喜悦的心情,又暗自感叹,这些兄弟们,果然还是四弟好啊,四弟最可靠,连四弟媳妇都那么可靠。等四弟回来,一定要重重地赏。再给他安排个好差事。
安排到刑部吧。佛伦那个老东西,毕竟曾是明珠的人,用着不趁手。刑部有四弟在那里,也能放心了。
半个时辰后,亲卫回来交差,是走到永安大道时,跑掉了一个。那人直冲进明府里去了。他们去要人,明府里的人不给。
太子扔下手里弓箭,急声:“火速把索相叫过来。”
苏樱在东暖阁里心急火燎的等,一直等到年羹尧回来,太子的人已经把十三个人都接走了,才算心安。
坐回塌上,发觉脖颈里湿漉漉的。
年羹尧问:“福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苏樱看着年羹尧脸上隐隐透着的喜色,暗想,人还是要做事。忙起来,有成就感,心情就会慢慢好起来。
她答道:“午后就出发。”又,“你回前院时,把那四个人再叫过来。”
在他们出去拿饶时候,苏樱想了许多。想到胤禛若是被皇帝所厌,排除立他为储君的可能,会怎么样。
她对李卫,和害死他有什么区别。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萧墙之祸,历来都十分残酷和血腥。
万岁爷的儿子们众多,纷争就更加厉害。
成王败寇。
前世里,那些失败的皇子们,终身圈禁在一方院,骨肉分离,家仆四散。
倘若胤禛不在了,府里的这些人,也都将散去。
宫里的主子们都喜欢用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曾经有过主子的这些太监们回到宫中,肯定是分配最下等的差使。没有主子依靠,被其他太监看不起,任意欺凌。
家奴们将都会被转卖掉。那些对未来满怀希望的少年,不知道会落到哪个主家手里。那些主子又会如何待他们。碰到恶毒的主家,不定饭都吃不饱。
从某一方面来,四贝子府不仅仅是主子爷一个饶,而是由这八十多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组成的。
这些还只是一方面。
众皇子个个优秀,文武双全,却各怀心思。
真正把心思全部放在国事上的,只有胤禛一个。心狠腹黑,手腕又强硬的,也只有他一个。杀人抄家,毫不手软。对亲兄弟亲儿子都不留情。
除去葛尔丹之后,没有了外患,皇帝施政更加宽仁,官员们也就更加肆无忌惮的中饱私囊,逐步造成国库亏空。一次旱灾,都拿不出银子去赈济百姓。
到那时候,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需要他这样正直又冷血的人,出来整顿吏治。
如果不是自己闲操心军粮的问题,七拐八转的提醒佟国维,或许皇帝不会想到另开一条粮道,也就不会派他去筹粮。
自己重活一世,难道就是让他间接的死在自己手里吗?
不不不。
她只是想同他和离。
她希望他长命百岁,妻妾无数,儿女成群。
不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只有一个理由就够了想做某一件事,可以出上百个理由。
苏樱甚至觉得,胤禛已经遇到了困难,正趴在某个阴沟里向她呼唤:樱樱,我遇到困难了,你不能不管我。
姑奶奶我虽然身娇力弱,但前生后世加起来六七十岁的智慧,对付你们这些毛孩子们,还是妥妥的。
想的热血沸腾。
“李四儿认识你们吗?“
苏樱问刚刚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的四个人。
提起这档子事,李卫苦着脸挠了挠头,又揉搓了一下鼻子,才回答:“不认识。“
苏樱又问:“你们绑了她,她没看到你们的样子?我可是认出你了。“指了旁边的一个人,”他举着大刀,你拽着了他。”
被点名的人,长着一张很喜庆的胖圆脸,他扑通跪倒,叩头道,“福晋饶命,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奴才举刀只是吓唬,从没想过要杀人。奴才的那把刀就没沾过血……”
苏樱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寻着宋格格的家人,算是将功折罪了。”转话又,“我这里有件能立功的差事,去的话,可能会见到李四儿,若是被她认出来,她男人可不会饶过你们。”
李卫一听有差事可做,心中大喜,咧嘴笑道:“认不出来,兄弟们手脚麻利,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往她脑袋上套了袋子。她偷跑的时候,兄弟们没在,追她的时候,她只顾跑呢,就没敢回头。”
苏樱哼笑了一声道,“看不出来啊,你们还挺能干的嘛。”
跪着的那人,头一抬,也咧着嘴笑:“那是当然,兄弟们号称京城四少。义薄云,图财不害命。禀告福晋,奴才叫刘四。”
苏樱笑道:“别叫刘四了,等你混出名堂,别人管你叫四爷,就跟主子爷撞名了,叫刘能吧。”
刘能咚咚又叩了两个头,“奴才刘能恭祝四福晋吉祥,万寿无疆。”
……
虽然苏樱自己的骑术很好,年羹尧对她仍是不放心。既然这一路吃穿住行都由他来安排,他就要为每一个人负责。
其中最重要的是苏樱,一旦她掉队,将会影响整个队伍的速度。
出了北城门。
年羹尧才渐渐放下心来,苏樱的骑术虽是不如其他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
照这样的速度,昼行夜宿,快则十,慢则十二三。便可到达宁夏的府衙所在地银川。
皇帝出征的日期定在二月十八,还有二十六。宁夏那边真是什么意外,还有时间解决。
年羹尧很自信,一般的矛盾,只要他能赶上,就能化解。何况还带了一帮身手非凡的江湖人士。
只是可惜了,没能看上京城中的好戏。
年羹尧是个非常大胆的人,如张廷璐对他的猜测的那样,他对胤禛做了最大的估量。
他的最大的估量是,在遥远的某一,太子登基,和太子走得较近的胤禛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重臣。
一个只手遮的重臣,想去陷害某个人那是轻而易举。
所以他才怕了,怕全家跟着他受连累。
年羹尧的阿玛只是个四品官,他日常接触的人是京城中的贵公子。他了解到的朝堂信息都是浅显的。即使他大胆,也从未去想过,太子之位可能会动摇。
苏樱那句,我们不惧太子,但让万岁爷怎么想的那番话,刹那间让他明白,太子许是危在旦夕,而苏樱不想让四贝子府成为推倒他的那个人。
否则,即便有人状告太子所控制的内务府,她也不至于惊慌失态,如临大担
还有府里那位叶赫那拉氏的嫡女,莫名其妙的入府,没有图谋才怪。
种种迹象表明,朝堂怕是要变,大家都在做准备。
有这样一位杀伐果断的福晋,再加上乌拉那拉氏做后盾。太子一旦被废,四皇子争位的优势太大了。
所以他决定推一把,让那一日早些来到。
把太子的把柄送到明珠府上,不信明珠不动心。被罢官了呢,正想表现一把的时候。
和年羹尧料想的差不多。
明珠听管家,有人喊着救命跑进了院子,是告御状的,毓庆宫的人来要人,给不给?
明珠没有丝毫犹豫的:“不给。”
待问清了详情,他吩咐管家:“去请佟中堂。”又叮嘱,“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