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听闻过修仙界三大圣地的传说,可这次道门真让人失望,蜀山却着实令人佩服。你是不知道,今日道门那两个弟子又去敲梅府的大门了。
梅府中人不敢不开,可也不敢让梅大师再见到他们,于是就在大门处僵持了起来。
眼看梅府众人就要挡不住,梅大师恐怕又要再被气晕一次时,蜀山来人了。”
在蜀山里再常见不过的飞行灵宝,在郭菁嘴里就变成了最拉风最震撼的出场。
蜀山可以说是当今修仙界中最不卖道门面子的存在。
有他们在,道门自然是进不去梅府,也见不到梅大师了。
但等九溪详细询问郭菁,蜀山来人是谁时,她就答不出来了。
九溪就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想了半晌,最后还是说道:“给我传信息的小丫鬟也不认得什么大人物,说不出蜀山来人都有谁,反正
我就觉得站出来抽人的那个红衣姑娘帅呆了。”
红衣姑娘?
遥夜师姐!!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又在梅大师的寿宴上碰见了秦瑄。
说实话,最近她都快把遥夜也在龙门镇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但既然她已与前来的蜀山众人会合,那也就无碍。不用再去担心她了。
倒是九溪自己,她的任务现在都还没完成呢。
也不知道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那你呢,你没事吧?”
九溪一怔,“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
商尧耸耸肩不再多言,九溪沉默了会儿,也继续转眸望向紫竹台上首。
晚照上尊把阴沉着脸的沈梦残给按回了席上,转头看了一圈第二排上其他宗门修士的神情后,忽然就吩咐道:“带他上来吧,我倒看看他要怎么给我徒儿庆贺。”
“是。”
这话说的嘲讽又霸气,九溪也听得嘴角微弯。
一想到道门的人能吃瘪,她就高兴,无比高兴。
而此时紫竹台上众人也是神情各异。
蜀山一脉的自然都是冷笑的冷笑,不喜的不喜。
至于其他宗门的元婴境修士们,此时脸上的表情可就要复杂多了啊。
就他们而言,自然是不希望得罪蜀山和道门这任何一个庞然大物的,但现下的情况明显对他们极其不利啊。
一会儿无论他们站在哪一边都好像不对。
就算站中间,也很有可能会引得双方同时不喜。
他们不过就是收到竹帖,应邀前来恭个贺而已,怎么也这么难呢?
紫竹台上众人心情各异。
但不管他们怎么想,事情都在按照自己的轨迹往前行进。
一个清隽硕长的身影慢慢拾阶而上,出现在众人眼前。
就算是商尧这种极其厌恶道门的人,现在也不由得感慨一声,道门弟子大多长得都是一副人模狗样。
不管心多黑,外貌永远能让人惊艳不已。
“道门,怀已,拜见诸位上尊。”
“你道门来我蜀山干嘛?”
“谨遵吾门上尊家师之命,前来祝贺晚照上尊爱徒举办正心宴。”
“呵,那真是有心了。”
怀已长揖一礼,没有说话,晚照上尊蹙了蹙眉,人家吩咐徒儿不远万里来恭贺,姿态做得很足啊,况且今天又是个好日子,晚照上尊别人的面子能不给,却不能不顾及到皂罗。
“既是来参宴的,那就入席吧。”
晚照上尊最后还是面无表情的让人给怀已准备席位,怀已谢过上尊后就悠然入座。
第一排的
几位这会儿都神情喜怒不明了起来。
与刚刚那群活宝表现似乎根本就不是同一波人般。
而且不止他们,就连在座的蜀山弟子也皆变得肃穆缄默,没人再说话笑闹。
整个紫竹台上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九溪几人也开始挺尸,不过在商尧忽然说话时,九溪就还能抓紧时间发表两句意见,他一闭嘴装死时,她也跟着再次挺尸。
皂罗的正心仪式却要开始了。
晚照上尊最先起身,皂罗走上前,单膝及地,头颅微垂,晚照上尊把手覆在她头上,慈爱的看着她说出了自己对她最大的祝福。
“愿你一生固守本心,无愧天地。”
一道微光从晚照上尊身上出现,慢慢进入了皂罗头顶。
那是晚照上尊给自己爱徒的一道保命符。
之后便是沈梦残和杏丹上尊他们了。
几位金仙接连对皂罗许下赐福,然后再赐予她贺礼,那才真是差点闪瞎了其他人的眼睛。
一件比一件贵重,几乎全是无价之宝。
此时别说其他弟子了,就连各门各派的的元婴修士这会儿都已经看红眼。
羡慕,实在是太羡慕了。
现下估计也只有一直静坐在旁的怀已还能平淡无波地吃茶了吧。
而等上尊们的贺礼都送完后,就轮到重头戏,皂罗又像晚照上尊行了一礼后,便直接盘腿坐下,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那是一个小小的石印。
皂罗才刚一祭出,其上便绽出无数华光。
晚照上尊轻轻挥手,一道无形的禁制便出现在她周围,她立刻开始屏息凝神,开始于自己的本命法器上进行本心镌刻。
那是把自己的神识一点点融入法器的过程。
有的人用时很短,有的人用时很长。
皂罗向来意志坚定,神识也非常坚韧,平日温养自己的本命法器更是一直苦心竭力。
此时在镌刻本心时,真是再顺利不过。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她便满脸喜色的睁眼了。
“好好好!”
就连晚照上尊也忍不住出声笑道,大赞了三声好。
恭贺声顿时响成一片。
晚照上尊欣喜,连看怀已都觉得顿时顺眼了不少,仙琼佳酿和珍馐美馔也可以端上来了。
粉雕玉琢的总角小童们笑闹着端上美酒佳肴,一声声清脆长鸣也忽然响起,天空开始飘落一片片雪白柔软的花瓣,但再仔细一看却就能发现,那竟是羽毛。
一道接一道优美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
那是蜀山有名的灵兽湖雪鸟。
它们的羽毛全是特殊灵力所化,终其一生也只徘徊在蜀山极北处的湖雪曲水旁生存。
以万年不化的雪川为食,其灵力再纯净不过。
且湖雪鸟在蜀山是不准随意伤害的灵兽,像这次晚照上尊欲寻湖雪鸟来为皂罗的正心宴添彩,也是费了一点劲才把天空中的这几只带回来的。
在正心宴完成后,还要亲自送它们回去呢。
但湖雪鸟生性温和,只要不是强制它们离开湖雪曲水之畔,它们都极好沟通。
此刻不止其他宗门的人都盯着天空看傻了,就连怀已也忍不住把目光定在了那儿。
的确是上天都偏心的生灵啊。
湖雪鸟在湛空翩翩起舞。
灵力所凝化出的雪白羽毛漫天飞舞。
风一吹,似乎都吹来了蜀山北方那座在天地间伫立了千万年的雪山气息,冰冷、芬芳、花草扶疏。
但与其他人不同,九溪对湖雪鸟的兴趣好像并不高。
商尧就奇怪的问她:“你怎么会不喜欢这种生物呢?”它的存在就是被人喜欢的吧。
九溪摇了摇头,“我没有不喜欢它,我很喜欢。”
“那你为什么都不看它一眼。”
“我看了啊,你没见我抬着头?”
“少来,你是抬着头,但看的根本不是湖雪鸟,你在发呆好吧。”
“这你都知道?”
“别废话,赶紧说,怎么回事?”
九溪顿了顿,“也没什么,只是看着它久了总会想起一些别的事,比如曾经有人想抓它做个烤小鸟什么的。”然后就被揍了个皮实,下场不要太凄惨。
“不是吧。”
商尧惊呼:“还有这种人才?他怎么能下得了口?”
“呃,估计是脑子抽了吧,毕竟他脑子和正常人不同。”
“原来如此,但这也没什么啊,想起也挺好玩的吧。”
“是很好玩,可这么好玩的事现在再想起时却连笑都笑不出来,是不是就有些不好玩了?”
为什么笑不出来?
这话都已经含在嘴里了,但最后又被商尧及时吞了回去。
为什么笑不出来,因为让你笑的人都不在了。
其实商尧早就发现,九溪总会时不时想起一些人,为数还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可结果却也几乎一样的让人不敢轻易追问。
因为最后她的回答全会带上悲伤的意味。
他们的结局似乎也皆不言而喻。
他背着一个人的生死就曾怨天怨地,恨不得全世界都一起毁灭。
可她似乎背了那么多那么重要的人的生死,到如今却还没疯,这让他完全理解不了。
商尧记忆中的人说过一句话:人是最坚强的。
现在他好像也有些明白了。
湖雪鸟喜欢起舞,更喜欢为了自己喜欢的存在跳舞,晴空中美轮美奂的身影一直舞了许久许久,最后还是晚照上尊心疼它们,手一挥,就有五个小女孩仿佛凭空出现般,伸手轻轻抱住了它们。
湖雪鸟微惊,待看清身边的孩子时,立刻温顺地伏在了她们怀里。
这五个小女孩也是一身的冰凉气息,九溪他们远远就能感受到一阵凉意拂面而来。
似乎与湖雪鸟的羽毛带来的雪山气息相同。
但女孩们完全不理其他人的惊异,只是遥遥向晚照上尊几位行了一礼后,就带着自己怀里的湖雪鸟消失了。
“老天,那是什么?我不是眼花了吧?”
商尧激动的差点翻桌站了起来。
可好在九溪眼疾手快,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案几,冷声道:“别激动,小心被发现,到时别说我,就是再凭空冒出一个君上也救不了你。”
这里可是蜀山。
商尧立刻冷静下来,但他还是惊愕的转头看她。
九溪无语,“你到底在激动什么,那又不和你是同一个种族的。”
“不是同一个种族怎么了,你别说你没看出来,那可是荒兽啊!!”
如今的九州之上,不敢说荒兽已经灭绝了,但在亿万生灵中,你能认出一个都算石破天惊。
更何况眼前一出就出了五个?
商尧激动的都快抽抽了。
九溪也是无语。
这次她不用问商尧也能明显感知到刚刚那五个女孩身上的一道神念。
不用多说,绝对是剑君的。
有了这一道神念在身,就算道门君上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察觉出她们的身份,不过晚照上尊到底知不知情?这就有待商榷了,但对商尧而言,这明显是不够的。
他这一族的种族天赋感知力本就超越众生,且他的修为境界其实已经极高。
现下虽重伤在身,治愈之日遥遥无期,可他的种族天赋却没消失啊,在遇见同为荒兽的五个女孩时,他只需一眼便已足够。
毕竟他们都是洪荒在这世界,最后的遗留。
换一个角度看,他们虽不属同一个种族,但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同族。
反正自他出生有记忆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别的荒兽存在。
在此之前,就算他从未说过,但其实已经认为自己是这天地间最后的一只荒兽了。
那种孤独很特殊,没人能了解。
“这里是蜀山,出现任何生灵都是有可能的,你不用这般惊奇。”
九溪安慰他道。
但商尧却嫌弃的看着她,“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荒兽其实就和大白菜一样普通的语气说话。”
九溪顿时就是一头的黑线。
“我什么时候说你们是大白菜了,但这里可是蜀山,是除去东海蓬莱外天下最后的三大圣地之一,这里出现一两只荒兽奇怪吗?还是你其实觉得蜀山不如蓬莱?”
在说到东海蓬莱时,商尧就是一僵。
现在被九溪这么一问后,他竟然结巴了,“你、你、你别胡说啊,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那你紧张什么?”
“我才没紧张呢。”
“哦”
九溪略含深意的哦了一声,然后就看着商尧不说话了,可这比她开口阴阳怪气的挤兑他时还要难过。
最后商尧实在受不了了,“你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别老这样看我,吓人。”
九溪好笑,“我可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吓人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看着人就够恐怖的了。”商尧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有!”
两人第一波斗嘴落幕,各退一步,倒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