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良茉回自己院子里时,绿珠站在月亮门前,偷偷抹眼泪。
“大小姐,”绿珠一见大小姐,忙迎上去,抽抽噎噎道,“大小姐,您总算回来了,老夫人知道你将二掌柜赶走的事情了,会不会影响今晚的祠堂议事啊?”
叶良茉帮她擦干眼泪,哄道,“哭什么?放心,有我在没事儿的。”
红珠这时从祠堂那边赶过来,眼圈也红红的,着急地走过来禀告:“大小姐,我方才偷偷去看了一眼,叶老和老夫人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但是舅老爷、二爷、三爷,以及那些子侄辈分,还有二掌柜、三掌柜,都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啊!”
叶良茉点点头,帮红珠擦擦眼泪,叹道,“辛苦你们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红珠觉得她胸有成竹,似乎真的有把握,不由安心一些,但心中还是隐隐担忧。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院子外有人匆匆走来,跪在地上,道,“大小姐,二爷叫您去祠堂议事。”
几人来势汹汹,说是请,不如说是押,全无恭敬。
身材婀娜、眉眼俏利的丫头——绿珠拦着他们,上下审视了他一眼,冷笑道,“催什么催?饭总得让人吃上一口吧?水总得让人喝上一口吧?”
几人互相看看,上前一步。
绿珠心直口快,叉腰拦着他们道,“混账东西,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大小姐是叶家嫡女,正经八百的主子。是什么猫儿狗儿都能随意驱遣的吗?”
几人面色一变,“嫡女?家主,笑话?谁不知道大公子才是叶家家主。”
说着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绿珠气愤不已,“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再不济,也比你们位置高,处置几个下人的资格,还是有的,难道你们觉得叶良谌会为了你们几个,与我争辩不成?”叶良茉伸手拉她,然后瞥了他们一眼,“听懂我的话,就滚吧。告诉他们,我晚点过去。”
见她一双寒眸清湛有力,几个人不由一阵瑟缩,心里没了底,这才想到其中利害,得罪嫡女可不是好玩的,万一她真的当上了家主,他们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几人应了声,灰溜溜地退下了。
叶良茉几日连续看账本,的确需要暂时休整。
红珠强自擦干眼泪,转身道,“大小姐,您等等,我这就去盛粥。”
红珠扶着叶良茉进去,粥是白粥,寡淡之极。
叶良茉一点食欲都没有,用汤匙舀了一口。
绿珠年纪最小,坐在她身边,见大小姐没有胃口,便道,“要是实在吃不下……”
红珠瞪她一眼,正要说话,叶良茉已经端起来,用汤匙一口一口勉强吃着,笑道,“我吃,不吃哪里会有力气呢?”
红珠闻言,悄悄转身擦泪,绿珠也噤声不语。
叶氏祠堂里,祖母同辈的几位端坐在太师椅上。除了嫡系子孙、原配夫人,其他人不得入内。
几个晚辈从左到右的顺序是二叔、二叔母、三叔、三叔母,然后就是叶良茉这辈的人。整个祠堂都很庄严肃穆,二姨娘作为姨娘自然没有资格,而她的儿子虽说是庶子,但曾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勉强可以进入。
除了叶家人,叶家的掌柜钱通,和账房先生赵卓也在。
焚香祭拜祖先之后,大家都来了议事厅。就等着叶良茉呢,这人左等不来,右等等不来。
大堂里吵吵嚷嚷,各抒己见,两边的意见交换完,就等几位老人家怎么裁决了。
“叶良茉刚回来,怎么能挑得起叶家的家主之位……”
“就是,就是,这可是关系一族的大事,可不是过家家,不能草率决定啊。”
几位长辈点头称是,可是又有人说了,“这嫡系只有茉儿……”“可她怎么当的成?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成气候啊!”
“你可别这么说,我瞧她今儿年终议事的时候,有条不紊的。”
“可有此事?”
“是。”赵卓皱皱眉。
“哪有如何,大当家可是管着国内所有的店铺,就算她会算账又如何?只看得蝇头微利,看不见其他!没有男儿的胸怀与气度,根本不配站在最高处领导大家。”
“就是,就是……”
……
二爷见火候差不多,与叶良谌递了个眼色,然后道,“哥哥生前本有意要扶正姨娘,可惜还没有来得及……”
一句话令几位长辈都不由看向说话人——二爷,他被这么盯着,故作迟疑,然后继续道:“当初阿茉怎么也找不到,他就提出要扶正姨娘,您看,这字据都有,只是没来得及送交官府……”
三爷瞬间了然,心中暗道,好你个老二,竟然还伪造了字据。三爷生怕自己分不到一杯羹,他及时插嘴道,“可不是嘛,我看这几年,谌儿干得很出色啊,干吗换来换去的,万一引起动荡,也会影响叶家以后的生意的……”
秦正是个大老粗,一着急,什么话都说。
他怒气冲天地指着二爷、三爷,怒骂道,“放屁!连这种事情你们都做得出,你的礼义廉耻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三爷一心走仕途,可惜读书不成才,最后攀附余家,才当上了个官儿,一听他这话分明就是在讽刺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色厉内荏道,“放肆,秦正,你别以为大哥看重你,你就没大没小,这儿没你插嘴的份儿!”
秦正只觉得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就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转头朝赵卓,钱通喝道,“赵卓,钱通,你们说句话啊,都是哑巴吗?我笨嘴拙舌,不会说话,你们也哑巴了?”
三爷见此,讽刺道,“秦正,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她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难道真的能管好叶家?真是可笑?虽然老爷当年说是让她继承叶家,但是这五年来,她一点店铺的事情都没有接触过,我们怎么能将店铺交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