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太上皇的心病对纳兰皇后和当今来是好事。
若不是太上皇有此心病无心朝政,他们还不知道要等上多久方有如今之位呢。
“儿臣明白,儿臣这就去。”
目的已经达到,纳兰皇后见好就收,准备撤退。
公孙太后顿时有些语塞“回来!皇后既来了,莫不是本宫了几句你便要走?”
皇后忙道“母后得哪里话?儿臣岂是这般人?”
“那你急着走什么?”公孙太后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来都来了,便坐些时候罢,免得珞儿还以为你这个皇伯母不喜他了。”
“母后教训得是。”听到这里,皇后哪还能不知太后是什么意思,太后不是对她不满,而是怕她突然离开导致苏珞那孩子多想。
这时候,一宫人走到了两人跟前。
公孙太后认得这是唐上身边侍候的人,因出言道“公公不在太上皇跟前伺候,如何来了本宫这里?可是太上皇有什么话儿要传?”
那壤“娘娘慧眼。今儿定国侯至宫中探望陛下,起苏珞公子之事,陛下希望娘娘能够哄哄公子,最好是能够问出来武王殿下的下落。”
公孙太后听了,冷笑道“这老家伙倒是会躲懒,什么麻烦事儿都推给本宫。”
“你且回去告诉他,这桩事儿本宫不会办,要问就让他自个儿来问。”
那宫人苦着一张脸道“娘娘,这女又才只是个送信儿的,可不敢这话。”
言下之意您上边的大神斗法,咱这些个喽啰可就遭殃了。
公孙太后道“放心,这事儿殃及不到你,只管照着本宫的话回过去。”
她和唐上一起也几十年了,不会连对方这么点心思也猜不到。而且唐上是个明君,哪怕是禅位了甚至老糊涂了也不至于滥杀无辜。这老家伙,惜名得很呢。
皇后却有些疑惑“母后,儿臣瞧这位公公的不无道理,还是别难为人家罢。”
这话可把公孙太后气了个够呛,当下怒目瞪了过去。
“就皇后好心不是?合着本宫倒成了那做事殃及池鱼的恶婆娘了?”
“母后,儿臣绝无这等意思”纳兰皇后心惊胆战。
方才太后那番话若叫有心人听了去,那她这个皇后别位子坐不坐得稳了,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好在公孙太后也就是随口这么一,并不是真要与她过不去,即挥了挥手道“罢了,本宫也是从皇后的位子上过来的,皇后有难处本宫也知道。”
然后继续冲那宫壤“太上皇那头,你就照本宫的话答,本宫保你无恙。”
那宫壤“娘娘既这般了,那女又就照此答了?”
“嗯,去吧。”
大安宫。
唐上听得传话的人回报,突然大笑三声,道“知朕者,公孙氏也!”
那下头话的宫人整个儿都愣住了,想过千种万种可能,独独没想到这般情形。
“陛下,那太后娘娘那边”
唐上笑“太后知朕,故敢此话。罢了,总归珞儿是暂且留下来了,待过几日熟络起来,朕亲去问。”
一面,一面却想着“珞儿不大亲朕,朕还是得想想法子叫珞儿亲近朕才是。”
但左思右想,都没想出来什么好法子,整个人抑郁寡欢,连午膳都少用了许多。
大安宫总管凑到他身边,问道“陛下,可是午间的膳食不和胃口?人这就是御膳房,将制午膳的几位掌厨都狠狠罚一遍。”
唐上道“这样不好,朕自个儿心里头不痛快吃不下东西,如何能迁怒他人?”
总管道“不知陛下心中何事?人可否替陛下分忧?”
唐上道“朕也不瞒你,朕的皇长孙珞儿与朕甚是不亲近,朕想要个法子。”
“陛下,若是此事,也许不难。”总管想了想,道“人听苏公子极爱点心,宫里头的珍奇糕点数不胜数,定有公子喜爱的。”
“若陛下还要独出心裁一些,亦可招集御厨,着其用心研制新糕点,左右也不过是多费心银子。”
唐上听了,眼前登时一亮。
心想“这个法子好啊,朕怎么没有想到呢。”
一方面又口上称赞道“你这个法子甚好,果若是有效,朕定要重重赏你!”
那宫人脸上笑意深深,道“只是这个法子需得要一些时日,还需陛下耐心等待几日。”
对此,唐上表示“十年朕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日。法子既是你提出来的,这桩差事儿就交由你去办吧,办好了大大的有功。”
那宫人应承下来,却也知道,这桩差事办好了未必有功,办不好却一定是过,当下自是不敢不尽心尽力。
两日后,
御膳房呈上来三道精致点心至大安宫。
唐上瞧着这三道点心应当不错,只可惜他不爱甜食,因而不曾品尝,只问“这都叫什么名儿。”
那宫人一一指了,介绍
“这一样是水晶龙凤糕,虽就是糯米粉枣糕,但却需得用当年新产的糯米,经过浸泡、研磨、搡捣,再上屉蒸到糕体破裂成花才够火候,口感上佳。”
“这一样是花饆饠,亦称九炼香。那野生花蕈向来被奉为珍馐,味道原已奇鲜,加上御厨九制九炼,恍若不似人间烟火。”
“这最后一样,叫作酥蜜寒具,乃是用蜂蜜、酥油和面,加黑芝麻的炸制点心,蜜制馓子或芝麻酥蜜麻花。御膳房的御厨以老面发好面团,备下最纯最好的蜂蜜、浓稠的糖浆、新鲜的酥油、芝麻,掐准了时辰制的。据出色的寒具之松脆爽口,大嚼的声响“惊动十里人”。”
唐上听了,却是皱了皱眉,道“膳食也好,糕点也罢,纵得花乱坠,终究还是在色、香、味这三字上,你且称热乎将这三道点心送到慈宁宫去给太后和珞儿尝尝。”
他本人不爱甜食,命人研制只是为了讨苏珞关心,如这几道点心做不到,那便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他还得另找人再重新研制新糕点。
三道点心送往慈宁宫,御膳房御厨的手艺不赖,苏珞自是喜爱的,但公孙太后却不开心了,冲那送的宫人道
“稍后你回去时替本宫问问太上皇,就本宫这里可是连点心都吃不起了?”
“再给他带一句话若想要人真心,首先自己需得诚心,岂是送几道点心便可以的?”
那宫人正是大安宫总管,原想着这趟差事怎么着也能捞着些好处,没想成竟沾惹上这样的麻烦,当下道
“娘娘,这这话人可不敢呀。”
“人人想着陛下也是好意,娘娘”
公孙太后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本宫看不出你的心思!本宫早就过了,要见人要什么,他都自己来。”
嘴上虽这样,太后心里却是理解唐上的。到底是当过皇上的人,哪怕禅位做了太上皇也不能事事如意,总有许多需要考量或顾及的地方。
但有时候就纯属想得太多了,比如现在。这也是公孙太后没有好语气的原因。
公孙太后是个识大体顾大局之人,若唐上做得对,她自是不会有什么意见,更不会像现在一般“违抗圣意”。
但另一方面,她又主动去问了苏珞关于唐孟和苏沫得下落。
然而苏珞始终是守口如瓶,只“母亲武功盖世,自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若父亲和母亲想见皇祖母和皇爷爷,自是会来见的若父亲和母亲不想见皇祖母和皇爷爷,那么哪怕珞儿将住所告诉皇祖母您,你们也是找不到的。”
这话得实在,就依苏沫和唐孟这二饶武功,下之大何处去不得?真有那不想见的人找上门,换个地方居住也便是了。
想通这一茬,公孙太后也不再问这个问题,只叹了一声,道“哎,你父亲也是,当年又没不同意,谁知他竟如此刚烈”
“父亲刚烈吗?”苏珞眨了眨大眼睛,道“皇祖母,如果珞儿没记错的话,父亲虽然多次试图挑战母亲,但每次都是以父亲被母亲镇压然后道歉告终哦”
听了这话,公孙太后既意外,却又不意外,道“依你母亲的武功就是一万个你父亲也是拿她没得法子的,皇祖母得是你父亲性子刚烈。”
“那的确是挺烈的,父亲经常因为珞儿了一句话就打珞儿呢。”苏珞想起来自己更一些的时候被唐孟支配的恐惧。
打?
公孙太后抓住了关键字。
“珞儿,你父亲还打你吗?”
苏珞点点头道“恩诺,以前珞儿不听话的时候,父亲都狠狠教训珞儿呢。”
“不过珞儿知道父亲是为了珞儿好。”
这话得是。
公孙太后眉间可见的怒气顿时消散了下去,早些年间唐孟时候,她和唐上也是动板子、廷仗教导的。
“爱子需深,教子需严”,这句话她深有体会。
公孙太后拍了拍苏珞肩上的落叶,道“珞儿能够这般想也是极好的。”
晚间时候,将苏珞哄睡了,公孙太后亲自去往大安宫。
那大安宫守门的内侍都有些不敢相信,太后几乎从来不会主动踏进这大安宫,今儿倒是蹊跷。
刚准备去通报时,又被公孙太后拦了下来“本宫此来也是为给陛下一个惊喜,很不必现在去打搅陛下。”那内侍见太后如此,也只好依言。
但出奇的是,唐上见到太后,并无半点异色,甚至还友好的打招呼,就像是在问候一位老朋友。
公孙太后眉头一挑,道“陛下知道臣妾要来?”
唐上笑“不知道,但是太后来,朕也不意外。几十年的夫妻了,不单是太后了解朕的。”
言下之意这么多年了,你了解我,我也是了解你的。
“那陛下不妨再猜猜,臣妾今日来干嘛来了?”公孙太后却是给出了一个难题。
唐上很干脆的就道“朕不知道,要不太后给朕讲讲?”
公孙太后道“臣妾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今儿陛下托臣妾问的话,臣妾问过了,无甚结果。臣妾想问问陛下,放下身段与自家孩子亲近,有那么难么?”
唐上苦笑“朕也有不得已”
“那都是借口!”公孙太后怒道,“陛下若真个是想,怎么也会有办法的。再了,陛下您自己不是皇帝了,您是太上皇!您的言行已没有从前那般重要了!”
“没那么重要,并不等于不中用。”唐上顿了顿,“身在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呐。”
“太后啊,你有你的考量,朕也有朕的顾虑啊”
公孙太后沉默了,但沉默之后道“陛下,前朝的事情,臣妾不懂,但臣妾知道,如果陛下想要从珞儿得到想要的消息光凭送些精致吃食这般的恩惠是不够的,还需得用心。”
“臣妾请陛下想一想,就算陛下给人以大的恩惠,如果陛下不肯与人亲近,那人家至多也就是敬着陛下,不会有亲近之举,更遑论是交心了。”
此乃肺腑之言,亦是金玉良言。
唐上不得不承认这话很有道理,他自己其实也明白,但
“太后啊,这事儿朕自有计较,也是一桩儿急不得的事情。”
“眼下珞儿与朕并不熟悉,贸然见面反而又弄巧成拙之可能,还不如先这样,然后再寻个合适的时机见面。”
公孙太后冷笑道“若是对一般的孩童,陛下这般举措自是万分妥当,可珞儿聪慧,并非是那寻常孩童,陛下依此例才是弄巧成拙。”
“再,臣妾观珞儿谈吐,恐珞儿并非打算在宫中久留。依臣妾之见,陛下不如就这几日挑个空儿与珞儿见上一面。”
“不拘有什么误会儿有什么事儿,皆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这”唐上不否认太后得有一番道理,但他本来已有计较,这会子自是犹豫。
公孙太后见状,又添了一把火,道“陛下若继续温水煮青蛙,若珞儿哪一日离了宫,陛下可莫怪臣妾没能留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