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归浑身一颤,退回门内。
可惜,破旧的门扉并不想让她如愿以偿。
尽管之归一再小心,那道门仍旧发出了无法忽略的“吱呀”声。
两道不同的视线归于一处——之归所在的位置。
下意识的,之归“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躲在门后,之归紧靠门板,心脏跳动几乎失常。
难道她已经被卖了?
带着这种念头,她再次查看起屋内的环境,
仅有一张堪能躺下一人的木板床两面靠墙,床边一张两尺宽的木桌,床尾不知何时添置的一人高的衣柜。
除此之外,还有一两件她未曾见过的简单家具。
这确实是她的老屋子没错。
可外面那两人……
正紧张,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让之归突然想起了什么。
如果这是那老屋子,那么她记得,这屋子是租出去了的。
而且,租住时,江清明白告诉她,这里会住三个人。
所以,外面那两人是江清的侍从?
虽然有了猜测,之归却不敢放松,尽量搜寻可以防身的物品。
“之归小姐,你醒了?”屋外的人试探问道。
之归没吭声。
“公子外出了,小姐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继续待在房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大声叫我们就好。”屋外说话的不知是哪个。
之归孤身一人,实在不敢冒险,但又担心自己的沉默会让对方误会,于是小声答应了一声。
门外的人又嘱咐了几句,得到之归简单的回应后,便离开了。
之归松了口气,靠坐在门板边,回顾昏迷前的种种。
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江清的侍卫找到了江清,在解救江清的同时,顺带把她救了出来。
之归抬起了手。
她竟然未曾察觉手被包上了纱布。
一圈圈解开纱布,之归还能感受到当时一点一点磨破皮肉的绝望。
伤口大部分已经结痂,黑红的疮疤自手腕而下,覆盖在手心之上。
看来她昏睡了有段时间。
之归怀抱双腿,蜷曲于门边。
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传来对话。
之归神思恍惚,没听清,只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之归,你醒了?”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嗯。”之归没有抬头,
“能开门让我进来吗?”江清温柔询问。
“就这么说吧,我不想见人。”之归早已不奢望被看见容貌的自己还能有什么幻想。
“只要你开心就好。”
江清说完,之归听见一阵衣料与门板摩擦的声音。
“我会陪你。”江清如此说着。
然而之归只觉那声音穿透门板,仿佛两人之间已经失去阻碍,背对而坐。
念头刚起,之归就生出止不住的嫌恶。
她实在是太过不自量力了。
之归再次把头埋在膝盖之上。
“这次的人贩子已经被抓获了,加上你我,总共救出来五个人。”江清平淡叙述着。
之归想起昏迷前恍惚看见的那张脸,那个男人当时的表情。
原来当时他已经被发现了吗?
难怪没有来折磨我。
之归笑容充满苦涩。
“这两日我再一次听说了你好友的事,但很抱歉,救出的人里,并没有她。”江清话里不无沮丧。
之归自然是知道的,那地窖里发生的一切,有哪些人,她都记得清楚。
“你爹娘那边,我去打过招呼了,你要是……暂时不愿意回去,可以在这待到你愿意为止。”江清很体贴的说道。
之归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她把解开的纱布拢在怀里,打开了门。
江清只是虚倚着门框,所以没有因为之归突然的举动牵连。
但他显然没想到之归会出来。
“谢谢公子好意,但我不能躲在这。”之归坦然面对江清的眼神。
江清眼神有些微躲闪。
之归心下早有预料,因此对江清的眼神不觉意外:“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江清让开身子,示意之归先行。
之归摇头:“不用,公子忙自己的事就行,这一片,我比你熟。”
说着,之归离开了院子。
目送之归离开,江清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他状似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是她?”
一道很是低沉的声音回答:“以后你会知道的,哥哥。”
“除了她脸上的痕迹,我看不出她有什么值得你设计这一切。”江清,不,应该叫他江忠清。
江忠清对着院门所在的位置问道。
“她不过是个引子。”话音落下,一个与江忠清面目无二的人从院门前的树上跃下,与江忠清保持同样的神情注视着之归离开的方向。
“你知道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此时的江忠清神色颇有忧虑。
“你的忧愁由我解开,你只需要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后来之人单膝跪地,献上了一个刻有古朴纹路的木盒。
“这是我在这里的身份。”
江忠清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转手递给了双胞胎之一。
“等有需要的时候我会用的,但是我不喜欢你顶着我的脸去做一些没得到我同意的事情。”江忠清看着那张与自己没有丝毫差别的脸,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恐惧。
仿佛那张脸皮之下隐藏着什么他不清楚的秘密。
“是。”另一个“江忠清”颔首,保持姿势缓慢退出。
江忠清知道,那人离开之后,会继续他见不得人的谋划。
“你们也离开吧,我有些累。”江忠清对身边两个隶属于那人的手下也没有什么好感。
比起现在这样每天带着假面与人交往,他更愿意带着危险游走各地。
可一想起爹爹临行前的嘱咐……
江忠清独自一人站在空荡破败的院内,突然有些羡慕起那个面容恐怖的女人来。
————
之归没有第一时间回茶铺,而是往聂小琴家的杂货铺去了。
她没有忘记与韦玉兰的约定。
然而,杂货铺的大门紧闭。
不仅如此,以往不算热闹的小镇街道,此时更添了几分人心惶惶的意思。
不少人躲在二楼,透过窗的缝隙往下张望。
随着之归的行走,拥有缝隙的窗户越来越多。
虽说之归此时没有心思去搭理那些人目光,可耐不住那些不加掩饰的低语,忍不住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