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之归猜测那般,药最终涂在了她脸上。
难闻的臭味随着时间流逝而消退,之归得以放松呼吸。
然而,在放松期间,她似乎听见一阵争吵。
争吵声很小,很遥远,也很短暂。
之归来不及反应,就沉浸在药物带来的清凉与香气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平静而幸福。
醒来时浑身舒畅,连带着因为运动带来的酸痛都缓解不少。
出乎意料的是,守在她床边的人竟是木秉书。
“最近还好吗?”木秉书眉眼温柔。
“还,还行,”之归下意识错开木秉书的眼神,“你怎么在这,神医呢?”
“神医和先生出去讲学了,估计得过几天才能回来。”木秉书扶起了之归。
“那……我还要来吗?”之归觉得不自在极了,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木秉书看出之归的抗拒,及时收回了手:“要来的,神医告诉了我该怎么做。”
“那行,我明日再来。”之归手脚仍有些酸痛,离开的姿势有些滑稽。
这令她越发窘迫。
“慢些。”木秉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之归踉跄了一瞬。
然后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等她走到大门处时,时间还早。
不想再进去碰见任何人,之归蹲在了门边的隐蔽处,小心藏匿起自己。
她醒来后,想起自己在睡梦间反复听见的一句话。
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看见了木秉书。
那句话是这样说的:“要不是那魅惑的香气,她这样的怪物会有谁会喜欢!”
在触及木秉书目光的一瞬,那句话加重了音量,反复在她脑海徘徊。
所以,她身边的人,都是因为她身上的味道才……
这念头一起,之归越发颓丧。
“你就是之归?”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出现在之归视线范围。
之归抬头,带着防备:“你想做什么?”
“黑马的主人让我来找你。”来人身高与之归相仿,瘦弱的身躯,洗得泛白的衣衫,羊角胡,骨骼分明的脸。
“黑马的主人?”之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有些约定,可不是装傻能躲过去的。”来人拿出一封信,“你自己好好看看,看明白了,就去城里驿馆找我。”
之归想起了她与带面具的男人的约定,脸色不免有些苍白。
伸手接过信,她还想问些什么,来人却转身离开。
她拆开信,逐字看着。
信的大致内容是,男人给她在安临驿馆谋了个职位,让她以后跟着杨锐达一起学习怎么瞒天过海。
至于杨锐达是谁。
自然是刚刚给她送信的那位。
信上说,杨锐达是城内信使头头,一切货物的运送,都由他掌管。
这下,之归算是了解,为什么聂小琴被拐走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还真是讽刺。
就像……自己一样。
她靠在墙边,望着无边的天际,再次萌生出一死了之的想法。
眼前的明亮,突然被一道阴影覆盖,伊可的脸正在其中。
“怎么了?”伊可问。
“没什么,神医不在,我想在外面等你。”之归不想伊可老是担心自己,“对了,神医昨天给我喝了一瓶药水,他今天看我脸……”
之归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把今天的经历,选择性地告诉了伊可。
伊可听时,也跟着之归一起坐下,时不时配合之归看一下她的脸。
等到之归说完,两人这才踏上回家的路。
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归每日重复着练功、治病、回家睡觉的日子。
直到那个名叫杨锐达的男人出现在茶铺。
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陪在他身边的还有李长秀。
那天是伊可最后一天留在书院,院长特意在院内为她举办践行宴。
之归以身体不适为由,自己先回来了。
谁知道一回来,就看见了正在喝茶的杨锐达和李长秀。
李长秀一看见之归,就打起了招呼,欣喜满溢而出:“之归兄弟,这里!”
之归想起了前段时间杨锐达的那封信。
为了不让人看见,她时刻把信揣在怀里,因此也时刻想起杨锐达。
眼下真人就在眼前,之归吓得险些拔腿就跑。
但理智控制着她走向两人:“好,啊。”
僵硬的肢体与语气很难不让人猜测她是否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李长秀一向与她关系不错,于是略带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吗?”
“没事。”之归坐在了李长秀身边,但这样,她就正面对着杨锐达了。
“有事一定要对哥说!虽然哥没什么能力,但能力范围内能帮的,你尽管开口!”李长秀说着,一口喝光碗里的茶。
“谢长秀哥。”之归抬头,却恰好看见杨锐达在她与李长秀之间徘徊的目光,意味不明。
“说到这,我得向兄弟你道歉。”李长秀突然认真。
之归却僵住了,她的秘密不少,该被道歉的事却似乎没有,李长秀这是……
“上次得知你死讯时,已过去许久,我本想着等手上活计做完就去拜祭你的,但直到今日,才得到空闲。”李长秀带了些颓丧与自责,但很快又换上一副欢喜庆幸的模样。
“但今儿个一来,竟然得知你还活的好好的,这让我怎能不欣喜!来,今儿个你随便点,我得好好为你庆贺一番。”
李长秀说着,朝着青雪招呼:“阿姐,让婶子把贵的东西都往上上,今儿个我开心!”
青雪不是扫兴的人,爽快应下了。
之归至此,也才放下担忧。
“长秀,你不介绍介绍?”杨锐达开口,笑意不达眼底。
“瞧我!”李长秀一拍脑门,赶紧介绍道:“之归,这是我老大,你跟我一起,叫他杨哥就行!”
“杨……杨哥。”之归不敢抬头。
“老大,这是我好兄弟,名叫伊之归,是这家茶铺的孩子,特仗义。”李长秀一边说着,还一边拍着之归肩膀。
“不敢当,不敢当。”之归真担心自己哪天被李长秀拍死。
“那你这就不仗义了,最近馆里缺人,你怎的不叫你这小兄弟去帮忙呢?多少也能赚些钱啊,你看人家一屋子女人,多辛苦啊!”杨锐达一副体贴的模样。
“对哦!还是我大哥想得周到。”李长秀转头看向之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