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初建之时,卫家太祖在先祁的宫中找到了传说中的神祗留下的一柄神剑,他听信一位高人所言,为了断祁国的气运,将自己及其他几位越国开国将领的剑与那柄神剑相融,重新铸造了四把剑,就是离恨明缺。
晦在明中,明在晦中,虚虚实实,似是而非之间。
离恨明缺中的空剑明晦,大抵就是这样的一种事物。生于光明,匿于晦暗,没有任何文献记载,因此也无人知明晦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知在其铸成之起,那位越国太祖边的高人便遗下一本明晦剑诀。这本书后来辗转到了南祁,被天枢策命府所得。
而曾经的百里元从、今的刘弦安,本该是最后一个习得明晦剑诀的人,现在,他是最后第二个了。
因为他将明晦剑诀教给了宋飞鹞。
十六岁的宋飞鹞,边只有一把恨别剑,她使短剑,练着长剑的剑法。他还记得那一晚的月下,剑芒寒光毕露,她细细端详自己的剑:“这个国家正需要一把剑来破除邪佞……”
那时的她,最希冀的,不过是成为一个锄强扶弱的正义大侠罢了。
但如今,不同了。
她的脸上,没有了对正义的渴求,换之以睥睨一切的冷漠。她执着剑柄,另一头看似空无一物
“清波濯影度尘嚣。”
动,扬手,霎时dàng)起洪然剑气,药庐的院墙便立刻塌了一段。
“那是……”
他认出:那是明晦剑诀第一式。明晦剑诀一共只有式,每一式暗合伏羲卦,第一式,坎卦。
柳怀音和沈兰霜自知已无法插手,只得退作一旁,部感剧妄动。
明晦剑以气化剑,所到之处遍布剑痕,不多时,药庐的院落便一塌糊涂,吴全意突围,然而密集的剑气横落,形成一道剑阵,他又被拦了回来。
吴全刚逢变故,一时无法招架,这下真成了被猫玩耍的耗子;他心知不敌,甩出一枚烟弹打算故技重施,待炮落地却陡然发现那不过只是两个石子儿。
“啧……”宋飞鹞抬起手,指间夹着三枚烟弹向他示意,“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吴全大骇:“你……什么时候……”
“就在你趁着街坊们拥挤向我讨书时,这根针,就扎上来了,”她轻飘飘从手臂上拔出一根针,好似不觉疼痛,“这毒针上的毒与林长风和钱姑娘的爹中的,应是同一种。”
“……不可能,我没……”
宋飞鹞抢过话头:“你因上次平越一败,不敢与我正面交锋,还在思考对策,又因为我突然叫了漕帮传话,要喊所有人前来,所以你没有准备充分,唯有用了此毒针。但你没有想到,我不惧毒。”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捂着脸道。
宋飞鹞往那装书的框子指了指:“你看过我改的书了吗?感觉写得如何?”
即便五官已易位,从吴全的那张脸上还是能看得出羞愤之。
“你认识我,早就认识,只是你忘了,”宋飞鹞向他伸出手,“来,束手就擒吧。”
“是你bī)我!”他退了一步,“是你bī)我!”
尾音调不成调,这个人不,这已不再是个人样,他全的块如方才他的脸那般扭曲涌动,刹那间暴长,直至撑破了他的衣物,堆积至数十丈高,再重新成形……
头顶黑压压一片,有如乌云压顶。柳怀音现在知道林长风那描述的蛇怪到底是什么样了,因为这青天白的,那蛇就盘在这条巷子里呢!
“蛇啊!”他窜进了屋。屋内,钱秀秀躲在他爹病后,紧紧握着她爹的手。而钱阿雄和马花抱作一团,已瑟瑟发抖有一阵了。
“是你们bī)我!”
巨蛇吐信,大嘴一张,眼看就要喷出那种可怖的毒液,这一整片地方都要毁于一旦了!
宋飞鹞把沈兰霜也推进门,现在这院子外除了她和那蛇妖,没有其他了。
“你们关好门,不要往这里看。”
她命令道。
“你不要……”刘弦安把住门还想说什么,被她踹了回去。
“你住口,我说什么是什么。”
门合上,她用背抵着门,一手摸向那半张假面。
“何必如此呢?吴叔叔……”铁面摘下,当她抬起头的瞬间,吴全化作的蛇怪周,燃起一股幽火。
“啊!”
屋外发出撞击的巨响,几个人遵照宋飞鹞的吩咐不向窗外张望,但是刘弦安仍不免担心,他小小瞟了两眼,发现窗外一会亮了,一会又黑了,而每当暗下来时,总有一阵绿色的火光照进屋内。
但这一切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窗外再次亮起来,而且这一回,应是没事了。
“出来吧,”宋飞鹞打开门,向他们轻松道,“吴全被赶跑了。”
刘弦安往外看了一眼,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把这院子拾掇得干干净净,现在不仅墙塌了,还满地焦黑,不过万幸,院子里那棵树看起来并无大碍。
“哇!”柳怀音脚尖往院外试探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宋飞鹞道:“嗯,是这样的,我与吴全缠斗,然后天上掉下一个旱天雷,把他炸跑了。”
听起来就觉得她在胡说。
“这么凑巧?!”沈兰霜狐疑,“没听到雷声啊。”
“青……”刘弦安想要喊她。
“嗯?”她瞪视了他一眼。
“飞鹞……”他立刻改口,“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不好现在这里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他便犹豫了一下:“没有,等会再谈吧,先救人。”
……
林长风和钱子平中的毒并不罕见,刘弦安很快就找到对症的解药喂他们服下,但是还要再过两个时辰他们才会醒。
钱阿雄和他老婆也离开了。马花横竖不愿多住,而且现在药庐也确实没法收留多的病人。
柳怀音和沈兰霜在清理院子,这院子得清理好一阵子,街坊邻居听说“刘大夫的义妹为大家赶走了妖怪”,也纷纷前来帮忙,药庐里好不闹。
而他,在忙完了好大一圈后,终于在酒窖旁找到了她。
“你究竟在做什么?”他思来想去,也问了这个。
“哈,这么多天了,个个都在问我吴全在哪里,吴全是哪个,”宋飞鹞并不因这问题而讶异,向他举起酒坛,“只有你,问的是:我,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