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铃从药房买好自费麻醉针剂，慢吞吞的回住院大楼，穿过熙熙攘攘并且嘈杂的电梯厅上到11层。这一层整层都是妇科病房，出了电梯左手第一间是医生休息室，第二间的大病房是急症病房兼术后观察室，然后围绕走廊都是一间的病房，有象她这样的2人特需病房，也有3人间，还有6人的普通病房.

她先到护士服务台看了下手术排班，小黑板上标明不同主刀医生的不同手术.这时候已近中午，对面的观察室有病人陆续手术结束从手术室推了回来，有些病床边是一圈的家人围护，有些则是护工照顾，甚至有些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儿.透过玻璃，她又观察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这次她走到了3人间的病房，看到里面有个病人正在家人的搀扶下勉强起床在走廊上活动。

何玲回到病房，同室的病友来自S城下属的一个县城，这时候正是家属探视时间，微微发福的丈夫浩浩荡荡的带着司机和家属数10个人来了，把不到10平米的病房都占满了，何玲的病床上也躺着个陌生的男人四脚朝天的在打盹。

何玲站在自己的床边，微微有些不悦，但她马上调整好心情，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这些有怎么值得生气呢？语气平和的去唤醒这个男人‘这是我的病床，我要休息一会儿，你能让一让吗?’

病友倒是个识眼色的人，赶紧一叠声的道歉，忙让这个已经睡着了的男人下床，何玲按铃让护工进来换床单，顺便还轻声细语打听了下术后护工护理的行情，并告诉护工自己的动手术时间。

拉上隔离帘，何玲拿出Mac笔记本，带上耳机，半躺在床上开始整理书写手术备忘。内容包括三部分，一是术后需要的物品，一是术后护理的要点，最后是手术可能后续会有的风险。

傍晚的时候，有档期的护工来见工:一个是个50来岁的安徽女子，看上去很老实本分；另一个稍微年轻点，四川口音，个子很小。何玲把自己归纳的手术需要物品给两个护工看，安徽女子没吭声，四川妹子倒是又很有经验的补充了几样。

“我周三手术，因为家里人忙，只能全程拜托护工阿姨了，白天晚上都需要阿姨帮忙照顾。报酬我按你们的规矩。如果做的好，我也会再给红包。我的要求主要就三条，一是手术活检万一是恶性，作为我的监护人，帮我签字同意继续手术。第二，手术后24小时内不离开需要贴身陪夜。第三，手术后第2天开始每天花两小时帮我康复。”

“具体的护理要点，我写在纸上了，可能后面我还会补充，我在手术前会把要求打印出来，你们先看看能做到吗？还有我的紧急联系人，如果我昏迷神智不清，无法正常交流，请打纸上注明的电话。”

两个护工一起伸长脖子看了看，安徽女子说，自己病房里做了3年多了，肯定让老板娘满意。四川女人则说，就是手术后一个人没法抱的动一个还不清醒的病人，最好能让手术间推车的护工帮下忙。还有就是因为护工都是和医院签的协议，名义上是为所有病人服务的，所以除了手术当天可以用自己的休假24小时照顾，后面几天事情不会耽误，比如吃饭洗漱换药康复都没问题，就是不能时刻陪着。

何玲点点头，说自己考虑下到底选哪个，明天会决定。

第二天一早开始抽血化验，并准备手术前的多项检查，何玲一有空就去各病房溜达，和备选的两个护工护理的病人聊天攀谈。

晚上，她就毫不犹豫的把四川护工定下，答应了四川护工上次提的两个要求，并把3天500元的1对1护理费现款付给了她，再次强调说如果做的好还有红包。四川女人开心地走了后，离就寝时间还早，同病房的病友年长她10来岁，家境看上去非常不错，一直是电话慰问不断，探视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这时探视的时间已过，只有两人在房间，她无人可以说话，也就主动和何玲攀谈开了，

“你怎么挑了这个护工啊？安徽阿姨态度看上去好多了。”

“安徽阿姨么人是很好，态度也好些，照顾病人也还细心。就是需要人家指一指动一动，怎么事情都不想在前面，如果家里有人在旁边指导或者能和她商量，她做这样的病人最合适合适。今天出院的那个阿姨，是前天手术的，那个阿姨就抱怨手术后吃死苦头了，老公虽然晚上陪夜但睡的死，安徽护工么晚上虽然一直坐在边上也不打瞌睡，一直看着她，就是不知道半小时给润润嘴唇，每次都要病人自己说嘴唇干，她才动手，刚刚动好手术说话都费劲，一次次提醒阿姨，到后来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强忍着了。后面每天的洗漱擦身也是拨一拨动一动。”

“四川阿姨虽然个子小，说话也不是很温和，但是手上事情倒是一件件麻利的做掉，我今天看她一个人护理急症病房的3个病人，也没出怎么大岔子，输液看着换药擦身喂饭都做了，也没见哪个病人饿着。所以就定了她。”

临床的病友点点头，惊讶地看着何玲，“这才一天你就看出来这么多道道了啊？我老公在对面国宾馆包了两个房间，我娘家嫂子这次也是主动说过来照顾我，就是晚上也让嫂子陪夜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何玲一边在网上下单手术需要的生活用品，边说，“正好观察室也有今天动好手术下来的病人，我刚才去看了看情况感觉第一个晚上的陪夜还是蛮重要的，前面两个小时陪护人要看着不能让病人睡着，避免术后昏迷的危险；麻药过了又无法进食，护工隔半小时用棉花给病人湿润湿润嘴唇，还要倒导尿袋，本来尿液倒流要出大事的。也要时刻注意监控系统和输液情况，一个晚上都不能睡觉。不知道你嫂子以前护理过活这事不，或者你自己过去看看观察室的情况，想想你嫂嫂能行吗？”

隔床病友犹豫了下，“算了，等明天，问问我老公再定吧。”

何玲拉上帘子，躺回了病床，看了看已经开市的纽约股票市场行情，想到后续的住院费用，又往入院的储蓄卡再转了两万进去。回复了儿子老师发过来的视频和文字。最后还更新了下自己的简历，给相熟的猎头发了几个邮件。

今天必须完成的事情终于都完成了，现在才终于能抽出点时间可以想一想今天一早俊杰说的事了，审视下他们当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