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时期，曾有一个巨人，因为犯了错而被囚禁于一座大山之中，土石束缚着他，大地禁锢着他，他无法呼吸，却可以看见阳光，因为阳光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透过一棵稚嫩的桦树树苗的间隙洒下来，但是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这座大山的束缚。

已经过去了太长的时间，岁月将一切都消磨了，周围的世界天翻地覆地变化，沧海桑田，日星月异，那棵桦树早已经长成参天巨树，而后化作尘埃。但是无论如何，禁锢着他的这座大山却始终没有发生变化，时光将他的记忆偷走，他早已经不记得自己犯下了什么错，又是被谁囚禁了，但是这漫无尽头的惩罚持续着，没有人能告诉他何时结束。

直到这一天。

这一天，山间的清泉格外清澈，阳光格外灿烂，花香格外芬芳，巨人看着这悄然间变得不同的世界，他知道，今天一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果然，清晨的露珠被衣袂裹挟着飞到空中，细嫩的草叶在步履下弯曲又弹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就这么响了起来。

“巨人，你被困在这座山里吗？”

巨人睁开眼，他已经许久没有彻底地睁开眼了，他的视野渐渐清晰，一个少年挺拔的身影映入他了无生机的眼睛。

许久，他开口了，并非是因为他需要思考或者是等待些什么，而是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他的身体已经变得迟缓，连说话也变成一件费力的事情，但最终，他还是开口并发出了声音。

“是的，少年。”

那个少年欣喜于得到巨人的回应，或许他从未和一个巨人说过话，或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着的巨人，于是他接着问道：“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又过了许久，巨人回答道：“很久……我忘记了有多久。”

少年的神情变得有些忧伤，有些悲悯，他道：“为什么你不出来呢？这座山看上去也不是很坚固，山上已经有许多碎石滑落，为什么你不试着挣脱出来呢？”

“我曾经尝试过，但是没有用，所以现在，我不再尝试了。”

“可是如果你不再尝试，那么你就绝无可能走出这里了，因为山不会自动分开，为你创造一条路的。”

巨人沉思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思考，他甚至已经忘记什么是思考了，但是此时，他开始思考。

调皮的微风此时也停歇下来，蹦蹦跳跳的离朱停在枝头，歪着头看着他陷入沉思。

终于，巨人再度看向少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想再试一试。”

少年高兴极了，他的笑容灿烂又纯真。

巨人活动了一下手指，他的手指迟缓的反应着，而后是手臂，而后是双腿，而后是全身，大山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巨石如同洪水般从山上滑落下去，一切植被和树木都在这岩石的洪流中滑落，摔在地上，整个大地也震动起来，巨人的头颅不断升高，他蜷缩的双腿渐渐伸展开来，少年仰头望着那比山还高的身影，他所感受到的喜悦甚至朝过了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乐事的喜悦，他兴奋地喊道：“你做到了！你挣脱了！”

巨人的心头于是也升起一股喜悦感，他伸展自己比山还高的躯体，身上的土石纷纷抖落，天地之间的颜色似乎瞬间变化了，从原来的灰暗变得鲜艳，他看到遥远的彼方有一株像鲜血一样红的山茶花盛开，他以前从未见过山茶花有这样的夺目的颜色。

直到这个瞬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囚禁自己的不是那座牢不可破的大山，而是自己的身躯，因为自己就是那座大山，当自己站了起来，曾经那座令他绝望的大山也消失不见。

他低头看看那个少年，伸出手，让那个少年跳到自己的掌心。

“少年，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当然，是什么事？”

“从今天开始，让我跟随在你身后，我会成为你最忠实的仆人。”

少年有些惊讶，但是随即他认真地道：“我拒绝成为你的主人，但我将永远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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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莫问羽被一股巨力甩到地上，青石铺就的地面被他砸出一个深坑，他的一条手臂被碎裂的石块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流淌到乌黑刀刃之上，而握着那刀的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从未见到过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的生灵，他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巨人仿佛是有别于妖、鬼等所有种族之外的独特生灵，并且更加令人绝望的是，这个巨人在经受了他近乎全力的打击之后，竟没有一丝伤痕。

但是还没有结束，一个遮蔽了整个天空的手掌倏忽从弥漫的黑烟之中探出，向莫问羽抓来，莫问羽强忍着疼痛，发动虚空之术，在那手掌落下之前的瞬间消失，而后在远处再度出现，但是令莫问羽诧异的是，那只庞大的手掌竟然没有如预想般砸落在地，而是于同时停住了，丝毫没有颤抖，丝毫没有迟疑，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般停住了，劲风犁过地面，但是比劲风更快的是那个巨人的手掌，莫问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手掌就瞬间改变了方向，直直朝着莫问羽而来，就仿佛他早已经预料到莫问羽的所在。

莫问羽瞳孔骤缩，此时，再退则必败，他猛然举起手中的刀，将所有的妖力凝聚于一点，而后向前挥出，一道深渊般的黑色刀影在极致的快速之中缓慢地释放，而那纯粹的黑色之中却仿佛演化出森罗万象、世间百态。

黑色的刀影与巨人的手掌碰撞，那坚固的手掌在神秘的黑色力量侵蚀之下迅速冰消瓦解，然而那手掌的消散也阻住了黑色的刀影，刀影在瞬间的闪烁之后同样消散无踪。

莫问羽口吐鲜血，手中的刀掉落在地，衣衫已经完全被鲜血染透。

巨人仍未死去，滚滚黑烟之中，一双古老、沧桑的青绿色眼睛从高处看了过来，如同人类俯视蚂蚁。

莫问羽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他会死。

巨人在失去了一条手臂之后却仍然不为所动，另一只手掌以更加强大而难以抵挡的力量朝莫问羽而来，莫问羽体内的虚空之力已然耗尽，所有术法都处于禁断期，他甚至连一步也无法移动。

“铛——”就在这时，一声清脆如同寺内晨钟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一阵强风拂过，鬼兵、黑烟以及那个不可战胜的巨人都消失了。

莫问羽恍然地站在原地，秦水城再度变回了原本的一片废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