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你怎么过来了?”傅煜放下手中的公务,直起身向她走了两步,“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还是少走动些为好。”
“煜哥哥,灵儿是来向你辞行的。”祁灵儿低着头,不去看傅煜。
傅煜脸色沉下,“是有人为难你,还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祁灵儿抬起头否认道:“没有,煜哥哥你误会了!”
脑海中那日所有人都跪在萧妤笙身后为兰儿求情不善的眼神盯着祁灵儿的画面再次浮现,和此刻她闪躲的眼神,傅煜认定是有人趁机为难她,“灵儿,你又能去哪里呢?祁家?从前就待你不好,你回去也不会有容身之地。所以你就安心留下吧,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可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我留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祁灵儿幽幽的说道,“煜哥哥你不要在阻拦我了,若是祁家容不下我,大不了就绞了发做姑子,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地。”
“灵儿你不要说气话……”
“我没有在说气话!”祁灵儿美目含泪,好似带着无尽的悲伤,叹道:“煜哥哥,我们终究是不一样了,对吗?”
你曾说过会给我一个家,而不是当成家。
傅煜狼狈的避开她的眼神,心中愧疚不已。
祁灵儿惨然一笑,决绝的转身就走。
大掌扯住她的胳膊,傅煜轻声道:“灵儿,我们成亲吧?”
祁灵儿震惊的望向他,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煜哥哥,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傅煜点头,“对不起灵儿,是我一直在辜负你,以后都不会了。”
冲进他的怀中,祁灵儿哽咽道:“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我等了多久?”
傅煜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眼神中的空茫被理智取代。
祁灵儿走了,傅煜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良久,起身拿出请封萧妤笙为正妃的折子,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把它压在了书架最下边,提笔写下另一封折子。
“李贺!”
“奴才在。”
傅煜将折子交给他,吩咐道:“你亲自去,把它呈给本王的母后。”
“是。”
……
“今日外边怎么好像很热闹,发生什么事了?”萧妤笙扭头问一旁的兰儿,她消减了不少,衬的肚子倒是越发大了。
兰儿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是个闲不住的,不管萧妤笙怎么说都不肯在歇几日。
“这…这…”兰儿目光游弋,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
“春喜你说!”
“奴婢…”春喜眼神对上兰儿警告的的目光:“奴婢……”
不待春喜说完,兰儿抢道:“许是底下人做事不仔细,闹出的动静大了些,奴婢这就去警告他们小声些。”
萧妤笙轻飘飘的瞥了兰儿一眼,望着春喜,道:“说实话!”
春喜不去看兰儿,咬牙道:“外面正在准备王爷迎娶王妃的事…”
在春喜看来侧妃早晚会知道的,还不如早些告诉她,早有准备岂不更好,只是到底可惜了,本来她以为,以王爷对侧妃的宠爱,待生下肚子里孩子,许能更进一步呢,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不过侧妃有大公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想开些,前程也不会差的。
“王妃?这么快吗?”萧妤笙失神的喃喃着,唇瓣没有一点血色,蓦地,她笑了起来,满是讽刺。
一阵眩晕,幸好兰儿眼疾手快的扶住萧妤笙。
“侧妃你没事吧?”
萧妤笙就着兰儿的手坐到软榻上,勉强道:“我没事,许是昨晚没睡好,你们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凌哥儿就交给你们带,好好哄着他,莫让他出去乱跑。”
兰儿不放心她一个人,“可是……”
“出去!”萧妤笙低呵。
二人只能退下,只是兰儿并不放心,悄悄的守在门外,时刻关注着屋里的动静。
菡院
陈宓将自己的内室打砸一番,手拄在杂乱的梳妆台上喘着粗气,望向铜镜里的自己,露出冷笑。
祁灵儿成了王妃,那她岂不是永远矮了她一头,这怎么可以?!
想罢,陈宓甩袖向外气势汹汹的走去,夏至拦都拦不住。
陈宓一路走到主院,不顾阻拦,硬是闯了进去吧。
挥退拦着陈宓的下人,祁灵儿唇色惨白的靠在软榻上,笑眯眯的道:“表姐,好久不见。”
陈宓冷笑,“是啊,真的是好久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哪里,还要感谢老天爷不肯收我,还让我遇见冯神医,我跟王爷不但能再续前缘,还能长相厮守,真真是得天之幸。”祁灵儿一脸甜蜜的感慨道。
祁灵儿因胎中不足之症,身体从小就不好,赵太医甚至说过,她的身体撑不过二十岁的,谁能想到她竟有这番际遇,遇到冯凉不但救了她,甚至还治好她的病。
“哼,差点忘了恭喜表妹和王爷再续前缘了,不但成为王妃,还要成为两个孩子的嫡母了呢。”陈宓捂嘴笑着,又道:“表妹还不知道吧,王爷可疼大公子了呢,就连太后娘娘也是十分疼爱大公子的,不但亲自赐名,这赏赐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这第一个,到底是不一样的,想来就算有了嫡子恐怕都越不过去呢,哦,对了,妹妹你还不知道大公子吧?大公子是萧侧妃所出,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说起来,表妹你没在的这几年,也全靠萧侧妃陪伴,王爷他,并不孤独。”所以得意什么,你从来都不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是应该感谢她…”祁灵儿脸色不变,陈宓希望在她脸上看到失态的表情注定是要失望了,只是眸光越加幽深,不过是她的影子罢了,不足为虑,倒是这个大公子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小崽子,确实有些碍眼。
“表姐进府的时间似乎比萧侧妃还要长,怎么这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呢,要不要我给你请冯神医瞧瞧呢?”
“你闭嘴…”陈宓愤怒的指着她,“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贱人!”因为她,王爷以为她是个恶毒的女人,本来就不喜她,在加上她联合太后硬是嫁给他做侧妃,更是让他厌恶透了她,从入府的那天起就未踏足过她的院子。这个消息不难打听,祁灵儿是故意戳她痛处的,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愤怒中的陈宓没有听到,祁灵儿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表姐,你还是处…子吧?真是悲哀,嫁人都那么多年了,竟然还是…,真是不如去死…”
陈宓脑袋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抬手挥向祁灵儿,巴掌没有落在祁灵儿脸上,她的手腕就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眸光向上对上那人淡漠的双眼,陈宓身形一僵。
大手的主人轻轻一送,陈宓就重重的跌到地上,她慌乱的解释道:“王爷,不是你看到的样子,是她…都是她……”
不待她说完,就听祁灵儿啜泣道:“表姐,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讨厌我,我都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真的不是我跟你抢,是王爷从来都不属于你,你何必要这样强求呢?”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陈宓难以难以承受傅煜越来越冰冷的目光,愤恨的望向颠倒黑白的祁灵儿,若是眼神能吃人,祁灵儿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傅煜眸光越加冰凉,冷声道:“来人,将陈氏带下去,不准她在踏进主院一步。”
“是。”门外两名侍卫进来,架起陈宓往外拖。
陈宓神色受伤的望着傅煜,可他却没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意,她在奢求什么,那人从来就对她没有一丝怜惜的。
推开架着她的侍卫,陈宓冷冷道“我自己会走!”今日若是这样被拖下去,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陈宓回到自己的院子,又胡乱砸了一通才稍稍冷静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稍作一番打扮,她走出门融入夜色之中。
萧妤笙搂着凌哥儿哄他睡觉,他玩闹了一天也累了,倒是好哄,不一会儿就睡的跟小猪仔一样了,还发出轻微鼾声。
“你就甘心她这样成为王妃?”陈宓着一身暗沉的衣服,满目阴沉的站在一旁,见萧妤笙不紧不慢的把凌哥儿哄睡着,有些不耐烦了,“你别忘了,她要是在生下嫡子,你的凌哥儿还有什么出头之日,我这一辈子是没指望了,反正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无所谓,可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了,他生下来就注定矮人一头…”
萧妤笙并不看她,而是看了看凌哥儿恬静睡颜,起身放下纱幔,往外走去,陈宓紧随其后。
堂内只有她二人,陈宓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期待的望着萧妤笙,答应吧,与她联手对付那个贱人,毕竟她有凌哥儿和肚子里的孩子,筹码可比她多太多了。
萧妤笙也不看她,也没有接她话的意思,神色冷淡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陈姐姐多虑,我哪有什么甘不甘心的,王爷身份高贵,早晚是要娶个称心如意的王妃的,陈姐姐今天太不冷静了,这些话今天我就当没听过,不早了,陈姐姐不如回去早些休息吧。”
陈宓睁大眼,恼恨道:“你真的就这么无动于衷?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不光是你我永远屈居她之下,就连你的孩子也永远会活在她的孩子阴影之下!”
“这就不劳陈姐姐费心了,我相信王爷不会亏待凌哥儿他们的。”
“呵,不会?”陈宓嘲讽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入他的眼的?是因为你这张脸,是你这张跟那个贱人相似的脸,你说,要是你的孩子和她将来的孩子利益起了冲突,王爷他会向着谁?”
袖子下的手一寸寸收紧,萧妤笙脸上波澜不惊,定定的看向陈宓,问道:“这显王府是谁当家做主的?”
“自然是王爷……”陈宓不假思索的道,不知想到什么,她惊疑的看向萧妤笙。
萧妤笙笑了,道:“我本是无根浮萍,入得显王府,荣辱皆系于王爷一身,其实陈姐姐也不例外,就算出身尊贵,可你娘家若真能在王爷面前使的上力,王妃怕是也做得的,所以,陈姐姐是什么让你天真的以为,你能在这众目睽睽的显王府里对王爷的心之所向做什么呢?”
陈宓跌靠到椅子中,失了言语,“是啊,原来我什么都做不了,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萧妤笙也不知道,深深的看了一眼失神的陈宓,她起身回了内室。
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
在婚礼前夕,魏都的祁家为祁灵儿准备的嫁妆在来的路上,祁家日益没落,没想到祁灵儿会“死而复生”,这个攀附显王的机会自不会错过,以前的龌龊一概不提,为祁灵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不管怎么说祁灵儿都是祁家的女儿,她成为显王妃,他们祁家就是显王名正言顺的岳家。
曾经伺候过祁灵儿的奶嬷嬷金氏先带着陪嫁的丫鬟婆子赶到了显王府,提前为她安排打理。送嫁的人和嫁妆还要晚两日才到。
送嫁的队伍终于来到显王府,金嬷嬷等人喜气洋洋的迎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祁灵儿见到站在祁深旁边的俊朗男子时,脸色变了一瞬,复又若无其事的笑了,好似惊喜一般,尊敬道:“冯大哥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灵儿也好亲自去迎你。”
祁深不解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并未多想,解释道:“路上遇到冯大哥来祝贺大姐姐成亲,毕竟冯大哥是大姐姐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就邀他一同前来,路上好有个照应,对了大姐姐,父亲和母亲的身体实在不大好,所以才未能亲自前来,大姐姐莫要介怀才好,这是父亲为大姐姐准备的嫁妆的单子,请大姐姐过目。”
说着,祁深将装着厚厚一叠嫁妆单子的木盒交到祁灵儿手里。
祁深是祁灵儿继母的长子,也就是祁灵儿异母弟弟。
祁灵儿漫不经心的接过来,随意的看了一眼就把木盒放到桌案上,言道:“有心了。”
至于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倒是不必,本就是相憎相厌之人,见面也是互相恶心罢了,不过是利益关系,他们需要她这个显王妃的名头,她也需要一个娘家,仅此而已。
不管愿不愿意看到,祁灵儿嫁给傅煜已成必然,就连厌恶她的太后,在调查过她,派嬷嬷亲自验明她的清白后,加上她把为她医治的冯神医举荐给太后调理顽疾以后,也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地位再高,她也是寻常母亲,只要她的煜儿能开心就好。
门外,金嬷嬷探头探脑打量着站在祁深旁边的冯凉,总觉得的在哪里见过他,到底是在哪里呢?
“娘你在看什么?”琦湘凑到金嬷嬷身边小声问道。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金嬷嬷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娘你怎么可能见过冯神医?”
“冯神医?那个救了我们姑娘,又治好她先天不足和治好太后顽疾的冯神医?”
“对啊。”
金嬷嬷狐疑的看了琦湘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听李二他们说的。”琦湘好奇心重,最是喜欢打探些消息,李二是祁深的小厮。
金嬷嬷瞪了她一眼,“不许在到李二那些人边上凑,免得学些有的没的。”
“知道了娘。”琦湘不耐烦的应道。
若是冯神医她是不可能见过的,冯神医出自神医谷,从不出世,治好她们姑娘后,由她们姑娘举荐为太后治顽疾才第一次出谷。
只是疑惑到底在心里刻过一道,金嬷嬷若有所思的看了冯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