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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刨冰是把冰块刨成细细的冰沙,再加入各种干果、水果及牛奶、果汁等而形成的一种五颜六色的雪冰。其种类繁多,制作简单,很受欢迎。

我一直在等,等一场台风。

当狂风袭来,气势汹汹的雨,拍打着教室的门和窗,树木和房屋被拉扯,揉搓,撕裂,直至丢进风里。那时我就知道,我逃离的机会来到了。

当雨水一点一点堆积,一点一点爬上我的楼层。由雨水到洪水,它变成了另一种强悍的生物,从教室的四面八方冲进我的教室。

然后它会没过老师和同学们的下肢,腰腹……口鼻。

他们不会注意到有台风和洪水的,他们太爱这堂数学课了。

那时的我早有准备。丢掉习题册,将桌子变成我的小船。书包里的手电筒和水用来求救和果腹,我将会从窗子冲出去,乘着我的救命号战舰远远的漂走,直到找到新的陆地。

而教室的老师和同学们,他们将会变成美丽的雕塑,在安静的水底沉睡,这堂课将像亚特兰蒂斯一样不朽。

可是在高考面前,没有什么是不朽的。

教室里都是燃烧生命的气味,汹涌浓烈。我仿佛看到他们头顶生长着小小的植物。它飞快的抽芽,张叶,开花,又枯败下去。

这是永恒,也是一瞬。

我不想要永恒,我只想要一瞬的自由,哪怕只有一瞬。

躺在医院里吊水,眼前出现的,只有一片小小漩涡。

可惜没有什么天灾,亦没有人祸。

我所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北方小城,离海上的热带气旋有十八丈远。渴望台风只是我的不切实际的愿望。

其实我很乖的,在病房安安静静吊水,吊完就回校,继续扮演好学生的角色。

平时斯斯文文,不争吵不大笑,可谁能想到,我的心里酝酿着将发未发的洪水。

吊完水,教室总是高三生的归宿。

今天却奇怪的鲜少有人在。

正当我和一道题斗志斗勇时,灯突然灭了。

“突”的一下,眼前只闪着白炽灯的留下的光斑。

我从窗外望去,整个小城陷入整齐划一的死寂。

哎?

哎哎哎……怎么回事呢?

说不怕都是骗人的。

我站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也许走得太急,小腿不知道撞到了哪个桌子的桌角,我发出一声闷吭,猝不及防向前倒去。

一双手突然捞住了我,却很知礼的,只抓住我一只胳膊。

大概是为了阻止我在一片黑暗里与地板亲密接触。

同时耳边传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程洁,今天c城电路升级,今晚八点后全面停电。”

哦,是班长。我收住了想砸来人一拳的胳膊。

以及还有他的一句,“对不起,联系不到你。”

我识趣的点点头,手机是我拥有不了的奢侈品。

夜沉如水,两人咫尺间的呼吸被陡然放大。

我后退一步,想要在黑暗里也要保持安静的距离。

听到他问:“程洁,你带手电了吗?”

这个傻子,知道停电也不拿一把手电筒。

可惜我也没有,大概洪水真的来了,我也要和别人一样安静等死。

他低声说,“那没办法,我拉着你吧。”

我理所当然的拒绝了。

程洁的生存信条之一就是远离男性,因为我固信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告诉他,教室的构造我记得清楚的很。

我与班长出了教室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我幻想他是一头狮子,老虎什么的,等待一场斯巴达勇士一样的搏斗。

斯巴达勇士走到楼梯时陷入了困难。

摸黑下楼真的一点也不好玩。像是踩在一片虚空,总是有未知的风险。

结果在缺了半牙的台阶上,我又一次向下栽去。

本以为我将会摔下去变成猪头,一直紧跟在我身后的班长又一次拉住了我。

他告诉我,楼梯的构造他记得清楚的很。句式一致,这是存心气我。

他拉住我的手,并且在出楼梯间之前都没有放开过。

我只好乖乖被他拉着,像牧羊人和他的羔羊。

从来没有哪一次,我这么怨恨学校楼层的高度。

他问我,你知道一层有多少级台阶吗?不知道。13级。

他和我,嘴里念着,脚下一级一级的踩。一,二,三,天真是黑啊。四,五,六,不知哪里的红灯鬼魅般的一闪。一,二,三,脚下还是轻飘飘的,我的烧还没退吗。四,五,六,七,八,兜里钥匙清脆一响,十一,十二,手掌坚硬。一,二,三,远方的树抖抖索索,五,六,七,手电筒的光突然一晃,九十,十一,衣料间摩擦发出细微声响。一,二,三,我问“为什么你要来教室找我?”四,五,六,“因为你没有接到停电通知。”七,八,九,“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教室?”十,十二,他避而不答。一,二,三,洪水的水底是一片虚无,四,五,六,“你的病好了吗,你的手很烫。”七,八,九,“嗯,烧还没退干净。”十,十一,一片漆黑中还好看不见我熟虾一样的的脸,十二,十三,到了。

手松开,粘腻的汗。

“班长真是称职。”我干巴巴的恭维。

“确认每一位同学的安全是我的责任。”他也干巴巴的回我。

一时无话。

外面的黑色天空下流动着新鲜的空气,和狭小的楼梯间迥然不同。我似乎获得了短暂的解放。

看着稀疏的星星,他突然没头没脑了一句:“程洁,你真是和平时不一样。”

那一刻,我真希望我的脑子迟钝一些,最好是锈掉的机器。

程洁只应该在田字格里跳跃和奔跑,田字格外都是禁区。

“生病了,没有办法。”

我安安静静像他道谢,推着自行车走了。

班长自然不叫班长。

在重点班人人自危,一心学习的时候,只有他主动把班长的职务揽过来,和被迫成为学习委员的我态度千差万别。

我和他的交集也只限于收发作业。每三天,将未叫作业的名单报给他,他拿着一个小本认真的记。

当然他自己也有不交的时候,他总是可怜兮兮地求我点头放过他。我总是狠心的理也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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