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终于,他负责的那版广告被挂出来,头版头条。每个路过的人都要瞧瞧他们的头顶,笑容灿烂的浮舟和熏君。
——我终于得见他水涨船高。
每日的每日,他都拜托我熨好他的新衬衫。一周七件,并不相重。出门前,我为他打好领带,他这模样,还是意气风发之后更好看。
亦可想象,他已经是格子间的明星人物。
我的不安在一点点加剧。他那么好模样,现在也人中龙凤,是不是不久之后就要劈腿?他到底要不要与我结婚,他究竟想不想与我在一起?
谜,都是谜。
你不是渴望一个好家庭么?时时也会自问。或许于路人而言,我们算是一段美满的感情,但是于我,却不知道要如何打分了。
他喜欢抱着我,抱着我的时候我依然那样温和乖顺。只是他总像是对我回避着些什么,二十三点五十九分。对,二十三点五十九分,每当我们紧密相拥时,二十四点的明天永远会变成今天,而我想要的明天,似乎永远不会来到。
就像他,似乎永远都不会爱我。
是的,他不爱我。我无法自欺欺人下去,百转千回之后,决定面对现实。
我终于下决心与他分手。
选了个好日子,是我们在一起一年的纪念日。我买了玫瑰和蜡烛,努力把气氛变得的温馨。
然后就是等他回来。一等又是很长时间。
他甫一进门,已经是醉醺醺的样子。我过去为他换衣服,他扑过来要吻我。我一愣,手心里被塞进了沉甸甸的纸袋。
——正是他主持的一套化妆品。
“喜欢吗?他们都说女人会喜欢的。”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
旋即笑着推辞,“不了,我不化妆。”
他听到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地皱了一下眉头。“你快要三十了,嗯?”
我扶着他坐下。看他。看他的鼻梁,眼睛,睫毛。我想要把他的脸深深的记住。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问。
我摇了摇头。
他发出轻轻的一声笑,像是叹息,像是嘲讽。“你要我上进,上进了你又不满意?嗯?”
“我就想要个贤妻良母,我想要回到家看到你和孩子……你和我结婚?给我一个孩子?”
“在哪里?”我出生,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抖。“在这个小出租房?我月月供着房租的地方?”
我的心头,一丝丝冷火燃起。
“我做不了你的贤妻良母……我还不够贤惠么?”
“你是想要分手么?”他问,那一刻酒意全醒。
“好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他露出残忍的笑容。
终于他“腾”地站起来,强忍怒火,背对我撕烂了他的好几本书。书页乱飞,但没有,它们很快就落了地,变成一堆堆废纸。
他又抽出那把玫瑰,水滴淋漓。野兽一样转身冲前,他举着那把玫瑰,认真地说道。
“你从来都讨我欢心。”
“我生气是你哄着我,不讲大道理不问对错。从来都那么照顾着我的感受。”
“你见我的时候永远那么温和,那么志趣冲淡,永远不和我说你的烦心事——我甚至连你的女友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会安抚我,记得我的生日记得我的喜好。可是……”
他的脸色白而凄惨。
“可是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进过你的心。”
结束了。
我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
如同浮舟,在投水被救后,选择出家。
有一刻地,再不想恋爱。也再不想吃炸鸡。那是肥胖的快乐?还是胃和心灵的安慰?是不得不延续的习惯,是被沉迷的爱和恨,没有爱恨毋宁死。
没有爱,太寂寞。
终于当我出门。在主干道遇到了他,只是那时候我们手里都挽着各自的新人。
我看着他,明明那时候努力去记住他的脸,到这时也只想起来一团浆糊。
唯一的相同点是我们的“极光”。
珍珠闪闪,看似完美无双。
——可哪有那么完满的爱情?蚌嘴里的珠子或圆或扁,红绿黄蓝。一万颗里出一颗完品。
而我们大都不是完品。
若是一切都停在开始。
他一身革履,把名贵的珍珠递到我手里。夜色过浓,那一刻谁不会心动呢?
“小姐,你戴这个一定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