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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向我走来了,披着一身光芒,一言不发,将我带出那片黑暗的无人光临的废墟,然后悄无声息地再次把我丢在一片巨大的空旷中。你拯救了我,也抛弃了我。“

“你仍旧是我的光,不过不再是温暖守候的灯火,而成了远处不可触及的星星,或者原来我误解了,你一直是远处的星星,曾经的温柔抚慰皆是我虚妄的幻想?“

——

“你必须出席这次青年编剧大赛的颁奖,我都已经通知媒体了。“顾聿明特地打了国际长途叮嘱远在香港的陈皪,自从陈皪决定接受父母亲的要求将来管理陈江两家的业务以来,他一直要两头奔忙,不能很好的顾及原本“思诺“的业务于是招揽顾聿明加入“思诺“并将大部分的业务交由他和钟声管理。顾聿明加入后不久便正式创立“影视事业部“,招揽各路影视相关人才,最近两个月为了打响知名度招募优秀编剧人才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青年编剧大奖赛“,因为宣传到位,优秀作品众多,确实获得了不错的效果,为了有一个完美的收尾,顾聿明不仅请来了许多重量级的评委,还特地要求陈皪作为董事长必须出席最后一晚的颁奖典礼。

话说陈皪自从前年单方面和林琅分手后,几乎没再回过A城,一直借口工作在香港美国日本各地奔忙,连“思诺“公司的业务也极少管理,只负责公司年度目标的制定,连顾聿明和钟声也很好有机会能见到他。顾聿明和钟声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但也不便多说,只偶尔向他透露两句林琅的讯息。

“即使通知了媒体也可以临时取消,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陈皪淡淡地在电话中道。

“喂,兄弟,你知道我有多重视这次的大赛,这关乎老爷子能不能对我刮目相看的大事,你都不来帮兄弟我撑撑场面?“顾聿明愤愤地道。

“据我所知,你家老爷子最近对你已经算是另眼相看了。潇潇都和我说过你父亲破天荒的在大家面前夸了你。“陈皪道。

“切!你是没在场,没亲耳听见老爷子究竟是怎么夸我的。说我从前净整些不学无术的东西,现在倒是安分了些,鼓捣着别个去整没用的,倒确实是长进了。“

陈皪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说,你也不用再躲着了,她最近没在A城。“顾聿明道。

陈皪沉默了半晌,才道:“她,走了?“

“跟组,出差,听说去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名字我给忘了,反正离A城很远,没个两三天还真赶不回来。“顾聿明道。

“哦。“陈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说你也是活该,当初悄没声息地把人家抛下,现在倒是害怕人家找上门来啦?“顾聿明絮絮叨叨地说,陈皪在一边听着,忽然就想起了那个给林琅写去分手邮件的夜晚,林琅在电话中的质问,声嘶力歇地哭喊,撕碎了他的心。

“总之,别再给我打电话,别再想起我了,你和…“陈皪始终没能说出那个字,假装咳嗽顿了顿,“快乐地好好地生活。“

后来他特意换了手机号码,删除了她的号码,决定彻底地忘怀,全情投入到工作中,然而一转眼过去将近两年,这期间他仍然从顾聿明或者钟声的口中听到她的消息,但没有人敢提起她的名字,一律用“她“来代替,她没有新恋情,没有和林然重归于好,她偶尔仍然回到曾经的他们的公寓,大部分时间呆在学校或者剧组,对了,她考进了A城最有名的戏剧大学的编剧研究生,半工半读。

陈皪大概能理解她为什么至今为止没有和林然重修旧好,大概她还在介意林然当年的选择,在那个男人的人生选项中她并不是第一位的,就像他于她一样。

“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再担心,说不定人家早忘了你了,早就不想再见你,说不定已经有新欢,还是个戏剧学院的高材生,前途也是一片光明,没必要纠缠你这个远在天边触不可及的钻石王老五呢?

“戏剧学院高材生?“陈皪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在顾聿明这一通絮絮叨叨里,他仿佛只听见了这几个字,好像这几个字格外刺耳似的。

“是啊,怎么了?人家两个是同学,几乎天天见面,讨论课业之类的,日久生情,近水楼台先得月很正常对吧,再说,她又不丑。“顾聿明道。

陈皪此刻郁闷至极,莫名的不耐烦,根本没听出顾聿明语气中的狡黠,默默地静了半天,才道:“这周末是吧,我会回去的。“然户便“啪“地挂了电话。

“怎么样,那个家伙回来吗?“乔乔见顾聿明挂了电话,忙赶上去问道。

顾聿明得意一笑,摸了把乔乔的头,道:“那当然,本少爷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儿。“

乔乔这才开心地笑起来,在顾聿明的脸上啄了一下。

“别高兴太早。“一旁的张张随即泼来一盆冷水,道:“还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留下他。还有林琅,我都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平时从来也不提一句他的事,却悄悄地背着我们参加青年编剧比赛?“

“你既然拿不准林琅的态度,为什么要让顾聿明把陈皪骗回来啊???“乔乔不解地问。

张张郁闷地翻了个白眼,道:“我只是想让他们两个把话说清楚,不想再看见她那半死不活的死样子。“

乔乔沉默了。这两年来,林琅的生活她一直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虽然林琅很努力地工作学习生活,甚至考上了著名的戏剧大学研究生,在外人看来是个积极向上的女性,但只有了解她的朋友才明白,林琅已经变了,变得沉默,冷静,甚至淡漠。她独来独往,不积极与人交流,不交朋友,假期基本躲在图书馆看书写作,唯一的社交活动就是参加她们三人的聚会。

“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们自己。“钟声安慰道。

张张看了眼钟声,微微一笑,脸上的忧虑瞬间消散,“行了,今晚难得聚在一起,我们必须好好吃一顿。“

正值初春,寒意未散,于是四个人便一同驱车前往附近的四川火锅店。

颁奖典礼的前夜凌晨,陈皪终于回到了久违的A城,这次回来的航班信息他谁也没有告知,尽管顾聿明问过他许多次关于这次回来的航班信息的话他坚持没有告知,“不用来接。“他对顾聿明说。于是,在春寒料峭的夜晚,他一个人走在凛冽的寒风中,毛毛细雨在风中飘荡,像一根根银针,凝视光芒大盛的A城国际机场,心头涌上万般滋味,他想起了那一年他从美国回来,机场的灯光也带给过他无限的寂寥之感,也是在那个夜晚,他遇见了林琅。这一晚,他情不自禁回到了公司,但灯光很黑,一个人也没有,比两年前的那一夜更加寂寥,黑夜仿佛把天地间的一切声音,光影,风,雨都吞没了。

我没有驻足太久,下了楼打车兜去了之前在A城的公寓,快到公寓附近的时候,我通过车窗望向公寓楼的最高层,只看见一团黑暗,显然并没有人在家。我想起顾聿明说林琅并不经常回去,大多数时候住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而且最近林琅跟剧组出了远门并不在A城。

忽然前面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先生,在前面的路口下车吗?“陈皪还未及回答,又听出租车司机继续道:“这么晚了,还下雨,不如我把车开到楼下吧。“

“谢谢,前面掉头,去最近卡尔顿酒店。“陈皪说。

司机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不过他开出租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客人都接待过,察言观色的能力也自然是一绝,看他刚刚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公寓楼发呆便知道大概那里有他情之所系之人,即使再晚也要过来看上一眼才肯罢休,当然这对出租司机来说并不算稀罕事,这世间再奇怪悲伤遗憾的事情他都见识过许多,原本他看陈皪有缘想多句嘴和他聊聊,但再看陈皪一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多说的样子于是也并没有再搭话,而是调转方向开往卡尔顿酒店。

卡尔顿酒店距离公寓并不远,不一会就到了。车一停下,迎宾人员便走上前来开了门,就在陈皪付钱下车的时候司机终究没忍住道:“先生,人活一辈子,有想见的人就赶紧去见吧。“

陈皪付钱的手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笑道:“谢谢。“说完,转身进了酒店。

林琅,这两年你有没有惦念过我,千方百计地想来见我呢?或者恨我?陈皪这样想,感到自己的可笑。

“1016房,房卡请您收好。“前台小姐说。

陈皪回过神,微笑道了一声,接过房卡上了电梯。

颁奖仪式在第二天晚上八点开始,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宴会厅,虽说邀请的嘉宾不多,但邀请的媒体却不少,会场布置得华而不俗,十分有文艺气息,又不至于过于文艺而显出苍白单调,看起来顾聿明为了这个比赛真花了不少心思,今晚除了会决出一二三名外,还会有其他的类似人气奖之类的可以和读者交流的奖项,当然这样的设置也是为了能够打开知名度,获得更高的大众关注度。

“总之呢,我们这个奖就不是一个像什么'茅盾文学奖'这样的严肃文学奖项,说到底还是要打开市场,获得消费者认可。“顾聿明对陈皪道。

陈皪对顾聿明倒是真的刮目相看,以前他这位好兄弟可不屑于商人的这种套路,但现在居然也愿意采取“怀柔政策“,实属不易。

“入选的有哪些作品?“陈皪问。

“这是清单。“顾聿明递过去一张纸,上面写了十部作品的名称。陈皪一一地看下去,但光凭名字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于是问,“哪部作品得胜率最高?“

顾聿明指了指中间以为素白之森的作品《你的名字是白色的》,道:“就是这部?“

“看名字是个爱情故事。“陈皪兴致缺缺地道。这必定不会是她的作品,他想。

“是啊。现在人不都喜欢爱情故事?“顾聿明笑了笑,忽然念道:“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颓败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陈皪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聿明,心头仿佛被袭击而来的炸弹击中了一般,一片溃败。

“法国女诗人杜拉斯说的。你不会没听过吧。“顾聿明道。看到陈皪一脸惊讶的样子,顾聿明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你这个人,从来就不喜欢看这种你侬我侬的书,难怪没听过。“陈皪看着顾聿明肆无忌惮的笑容,不置可否。也许他曾经在哪里看过这句话,但那是年少的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触动略过去了,如今再从顾聿明口中听见才恍然感到其中的悲凉。

林琅大概也知道这句话,不知道她看了是什么感受,现在也没法直接问她了。

颁奖典礼的开场和过程都很无聊,和陈皪也基本没什么关系,他来只是为了颁发当中最具重量级的奖项,即第一名的作品,当然他已经知道那个奖项是属于一个笔名叫做素白之森的人,她?他写了一个爱情故事,受到了评委的青睐。

一整个晚上,陈皪都心不在焉,他总是在想,为什么林琅没有来参加这个比赛,这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前三名的获奖选手会直接和“思诺“公司签约,获奖作品大概率会被搬上银幕,可以说千载难逢。但是后来他又想,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因为他们曾经的关系,因为他们的不欢而散,无别而终,她大概一辈子不愿意再和自己沾上半点关系。他越想越觉得悲伤,几乎要流出泪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闪亮的追光灯在他眼前大亮,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了台,他看见她穿了一条洁白的纱裙站在台上淡淡微笑,没有向他投来哪怕一个目光。接着主持人宣布请颁奖人上台,我听见了我的名字,那一刻我才明白“素白之森”就是她,即使分离两年依旧让我无时无刻无法不怀恋的女孩。

从台下走向颁奖台的那条路很黑,短短的一段路却仿佛花费了半个世纪的时光,望着光亮中的她的时候,我总感到一种不现实的虚幻感,好像这只是一个梦,她并不在我的眼前,而是在我的梦中。直到她的目光迎上来,看见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瞳,触及到她手心的柔软和温暖我才真正确认这并不是一个梦。林琅就站在我的眼前,真真实实的,触手可及的。

“好,我们有请素白之森小姐发表获奖感言。“

林琅默默地凝视着台下的陈皪许久,才坚定而温柔地开口道:“首先谢谢评审团的肯定,颁发给我这个奖项,谢谢举办比赛的'思诺'公司。“她注视着陈皪道,嘴角浮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淡淡的笑意,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感谢所有支持我,包容我,帮助我的朋友。有读者问过我,我的剧本中写的那个故事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曾经把女孩从荒芜的生命里拯救了出来,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那个男孩究竟是否爱过那个女孩?如果爱,为什么要离开?我回答她,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举一个例子。从前那个女孩很怕黑,尤其害怕一个人在半夜的公交车站,搭末班车回家,但为了工作却经常独自一个人在无人的深夜的车站徘徊,她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即使害怕也要继续生活,即使哭着也要走下去。这也是支撑她的人生信条,直到遇到了他,女孩再也不需要硬着头皮的勇敢。他支持女孩的一切决定,鼓励她,帮助她,给予她自信和勇气,如果没有她,也许女孩还是一个低头走路,没有勇气,没有自信的人,是他的爱和鼓励让她有了真正的勇气去追求梦想。可是,后来,如你所知,男孩有一天忽然不见了,悄无声息地没有任何告知的。女孩想不明白为什么,想找到他,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发邮件,但都没有回音。直到后来的后来,女孩才终于接受那个事实,就是他真的走了。原本陪伴女孩的灯火成了远处的星星,只能远观而不可触及。她明明知道他就在那里,但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他是如此的遥远,如此的高高在上。女孩一遍一遍地回想,想找到这份爱无疾而终的原因,并且写下了这个故事。正如故事最后一句话所写的,女孩终于明白,因为男孩在自己心中过于的完美而强大让她忘记了他也有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的情感,他会吃醋,会怀疑,会彷徨,会忧虑,会害怕,会恐惧,会失去自信,并非刀枪不入。我最终没有给这个故事一个确定的结局,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究竟会如何结局。我告诉那位提问的读者,如果你在读这个故事的时候感受到了遗憾,那么他们就是爱情,他们深深地相爱,也深深地误解。我感谢那位读者,你提了一个那么好的问题。我也很高兴,今晚能站在这里······“

陈皪,你听明白了吗?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你跟我说清楚,你别想轻易地跑掉,我绝不会让你轻易地跑掉。林琅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台下的陈皪,一边想。

颁奖典礼结束散场,人群骚动,人们陆陆续续离场。林琅慌慌张张地不停向陈皪的座席张望,一边拨开挨挨挤挤的一群一群人,几乎慌不择路往前跑去,但纱裙太长,高跟鞋太高,进一步限制了她的行动,冲动之下,她只能脱了高跟鞋光着脚抱着裙摆往前面走去,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终于她看见了他的背影,站在那里和顾聿明说话。这短短的一段路,像一道银河,而这个夜晚终于搭起了一座鹊桥,错过了便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终于人群散去,余下台上一地炽白的灯光,陈皪终于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她,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那,她终于没忍住红了眼眶。

有一句话,刚刚在台上的时候没有说,她想在台下说给他一个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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