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原本以为那次之后她和顾聿明不会再有交集，谁知道没过几天她便在自家附近看见了顾聿明，他就等在自家小区门口，上次送她回家下车的地方。小区人来人往，每个经过的人都要往他身上瞧几眼，不知道是因为外表出色还是因为背靠豪车的缘故，或者二者兼有？乔乔心中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主动来找她，看见了竟愣住了，没立马走上去打招呼，而是呆呆地远远站住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过于炙热，他竟马上抬起头，转向她的方向。目光相接，乔乔立马低下头，避开了，走了过去。

“不想见到我？“顾聿明倒是一点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道。

“不是。“乔乔道。

“那为什么明明早就看到我了却不过来？“

“我以为你没事找我。“乔乔说。的确，他和她恐怕连朋友也算不上，加上上次还不欢而散，着实没有找她的理由。她还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有机会像这样只他们两个私下说话。

“给你的房钱，为什么不收？“顾聿明道。

哦，原来就为了这事儿。乔乔心下有些失落，道：“太多了，用不着。“

“多出来的就当你照顾我的报答。“顾聿明说。

乔乔抬起头，怒气冲冲竖起两条秀眉，瞪着他道：“你把我当什么？报答？还是报酬？我还没穷到要收那点照顾人的费用。“说完就要往家去，被抓住了手臂。

顾聿明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话。我......我心里很乱，总是说些不招人喜欢的话，你，你不要生气。“

乔乔听了，终究还是心软，没甩开手，看他的脸色，确实非常惨淡，蒙了一层灰似的，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难道他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本想关切一句，但想到自己刚刚才生了他的气，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如此好糊弄，于是故意冷着语调，问道：“怎么了这是，又是谁招你了？“

顾聿明知道她还在跟自己赌气，心里还是担心自己，不过他不好把和她的好朋友的那些破事和她说，难道要告诉她说你的好朋友张眠欺骗了我的感情，而且是为了不让我接近你的缘故？这些话不是无端猜测，都是从张眠的口中证实了的。若不是因为看见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失神他倒还没法这么快明白过来。这一次主动来着乔乔他也有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张眠，他要让她后悔，明白欺骗他会有怎样的后果？而这第一步就是要让她打的如意算盘彻底破灭。

“陪我喝酒？“顾聿明道，对乔乔的问题避而不答。

“干嘛找我陪你喝酒？你的好兄弟们呢？女朋友呢？还是你这是想出轨？要是真想劈腿，你也该找个远点的，我可是你女朋友的好闺蜜。“乔乔讽刺道。

“喝酒这种事，怎么能找女朋友？挨训啊。我的那帮兄弟你也不是不知道，找他们我可醉死在酒吧也没人知道，他们又惯会劝酒。我这趟，只想找个能喝酒说话的人。想来想去，也没几个知心的，某人忙，要陪女朋友，剩下的也唯有你一个了。“

顾聿明话说的悲伤，死死地掐住了乔乔这个小女孩的死穴，何况原本就是乔乔喜欢的人。乔乔立马心都软透了，没说什么就跟他上了车。

“想去哪？“顾聿明殷勤地问。

“先吃晚饭，我快饿死了。“乔乔说，完了又补充了一句，道：“你请客啊。“

“当然，今晚所有的费用都算我的。“顾聿明的花言巧语又上来了。

乔乔抿嘴一笑，不理他的献媚，道：“吃什么也由我定？“

“自然。“顾聿明马上道。

“那我要吃A城最贵的日料。你带路吧。“乔乔道，其实她也不知道A城最贵的日料在哪，只逞个口舌之快，谁知某富家公子倒答应得十分爽快，油门一踩，把她带去了A城最高楼空中花园的一家日料店。

店名是日语，她没看懂，只看装潢和布置，确实不便宜的样子。

“这里就是A城最贵的日料店？“乔乔看了眼菜单上的价格，强装镇定地问。

“不是，最贵的那家在城郊，环境更好，不过太远了些，我怕饿坏你就带你来这儿。“

乔乔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冷笑道：“哦，我还以为你是为了省钱才带我来这呢？想来顾家的少爷肯定不会那么小气，想省这么点钱。“

顾聿明忍俊不禁，只道：“那家我下次再带你过去。这样你能不能不说我小气了？“

乔乔傲娇地抬了抬下巴，道：“先留着。看你表现。“

顾聿明实在觉得她娇俏可爱，忍不住还要逗她，道：“点吧，不用替我心疼钱。“

“谁心疼你的钱。“乔乔道，然而看了半晌，那菜单上不过极其寻常的寿司刺身也比普通店多处一个零，一顿下来不知该吃掉几个零，实在让她下不去手，便干脆将菜单丢到一边，道：“我懒得看，你选吧。我看你是常客，应该知道哪些是店里招牌。“

“好。“顾聿明明白她心中所虑，表面上立马答应了，转而口中又一个个地问她：“天妇罗喜欢吗？我看烤鸡什么的也不错，你喜欢不喜欢，刺身吃不吃，三文鱼......这三文鱼是早上从日本直接空运过来的，是最新鲜的日期，和别处的可不样，贵是贵点，也值得......“

乔乔越听越烦，忙打断他道：“别说了，我不挑食，赶紧点吧，我饿了。“

顾聿明这才放过她，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桌，乔乔碍着颜面也不制止，听之任之，为了对得起万恶却又不得不心疼的金钱，她只能拼命往嘴里塞，吃了大半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大少爷顾聿明倒是气定神闲，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吃得鼓鼓囊囊的嘴，倒没吃多少东西。

“额......“乔乔身不由己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捂住了嘴，眼看着剩下的一堆没能吃下的寿司刺身，暗暗心痛：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不过最终乔乔也不知道这一顿鲸吞蚕食吃了顾聿明多少银子，因为他只同过来结账的经理说了一句：“老规矩。“然后就在经理服务周到的微笑下大步流星地走了。

“你不会是花你老爸的钱请我吃的饭吧？“乔乔斜眼瞧着他，分外嫌弃地道。

顾聿明整了整衣领，道：“开玩笑，这店我有股份，用不上我老子的钱。“

“你居然还有投资？“乔乔诧异。

“怎么，我也是要花销的。要潇洒就得有钱。这店面设计还是我亲自操办的。“顾聿明得意地一笑。

乔乔不自觉地回头，但只能看到店铺的一角，他们已经走远了。她后悔刚刚只顾着吃饭，根本没多留心店铺的装潢设计，只隐隐约约地想起刚刚他们所在的包厢是传统的日式设计，古典的日式拉门，障子纸上画着黑白的山水，像中国的屏风，房间进门放着一个大瓷瓶，看样子却像是中国的东西，再往里，置了一张红木长桌，摆了一个细长颈花瓶，墙壁上正中挂了一幅画，她没注意看具体画的什么，似乎是一个日本女人，总之整个环境营造得分外古意清幽。乔乔心中分外失落，觉得自己错过了重要的部分，原本她可以更了解他一点，不过后来她想了想，又觉得即使注意到了也未必能领略，不觉间更添了一重失意。

“怎么，忽然不说话。“顾聿明笑问。

乔乔回过神，觉得自己矫情了，让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于是决意甩掉那些沉重的话题，笑着调侃他道：“我以为你家里有的是钱，根本看不上钱这东西呢？“

“你这就想错了，越有钱越抠门，听过吧。越是有钱的人越爱钱，越知道没钱的痛苦，有钱人家道中落比从来就没拥有过钱的人痛苦的多。“

“资本家，吸血鬼。“

“嗯～怎么这么说，可伤我心了。“

“不愧是资本家的儿子，开的餐厅也吸血，东西都这么贵。“

“嗨，我这叫投资有道。“

“说来听听。“

“来我这餐厅吃饭的，都不是为了'吃'来的，懂吧。吃，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排面。在我餐厅吃饭，都是请客，彰显对客人的重视，赚大钱，所以花点钱在这上面算什么。“

“没想到你懂的倒挺多。“

“这都是我哥说的。我不过就借来用用。“

“你还有哥哥啊。“

“嗯......“顾聿明欲言又止，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爸说，他一直觉得只要是他的儿子，生下来就是做生意的料，直到我出生了，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说完呵呵一笑，又现出惯常的满不在乎的神情。

“嗨，我妈说了，生了我之后就信了古话的那句'命运半点不由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了。我妈说她没生孩子之前总觉得自己会生一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学霸闺女，怎么也没想到是我这样的，小时候，她有时候还经常对着我叹气，自言自语地说'是我怀孕的时候少吃了补脑的东西了吗，咋生出个这傻憨憨的闺女呢。'不过后来她也认命了，还觉得挺好。我觉得我妈是真的认命了。“乔乔说，说着说着就傻呵呵地笑起来。顾聿明看着她傻乎乎明亮亮的笑容，心中的阴郁竟不知不觉一扫而空，轻松了许多，这时候他又不那么想念酒精了，却还是不忘调侃乔乔，“你可真不会安慰人。“

乔乔紧张得绞手指，道：“确实不应该拿你和我比。你虽然花里胡哨了些，有点少爷脾气，话多了点，还很花心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某人眼皮一跳，想，这是在夸我呢吗？

乔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继续道：“作为朋友呢，你很仗义，作为导演，也很优秀，你也很有才华，虽然不是在你父亲希望的领域上，而且长得也很好看，和我这个没有任何突出之处的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瞎说什么呢？“你很可爱。顾聿明在心里补了一句，假意咳嗽了一声，生硬地转换话题继续道：“至今为止，我连一部像样的作品都没拍出来过，你怎么就知道我导演当得不错？“

“我看过你大学时候拍的短片啊。“乔乔想也不想地道，却未想到这句话已然暴露了她的内心。

“你在哪里看到的？“顾聿明一句追问，这才让乔乔回过味来，道：“就，张张告诉我的嘛，发到群里，就是我和张张三三，我们三个人的宿舍群，我们都看了。“

“是吗？这么久的以前的视频，你们居然都能找到。“顾聿明在心中冷笑。“张张“这两个字刺痛了他，从他知道她在耍弄他的感情的那一刻开始，这两个字就和背叛挂了勾。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由怎么会千辛万苦地找他从前拍的短片看。然而理智虽这么说，他的心却希望这是真的，仍然在为此躁动不已。

“互联网时代嘛，多久之前的影像都能找到。“乔乔呵呵地掩饰般的笑道。其实，那条短片是她在网上找了很久，特意翻墙到外网才在他就读过的学校网上找来的，放在往届学生优秀作品展的位置。幸好顾聿明在全国的富二代里面花名在外，网络上有不少他的消息新闻，虽然风流韵事居多，但也能找到些其他的，她寻着这些草灰蛇线，才大概拼凑出了他的大概成长经历，知道了他就读过的学校。

顾聿明心中还是不信，但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道：“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空中花园吗？“

乔乔摇头。这建筑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从来没上来过，俗话说的好，本地人从不逛自家景点，对于这些明摆着为了招揽游客的名字由来更是没什么兴趣。

“走，我们出去瞧瞧。“顾聿明话音刚落，也不给她一秒钟犹豫的机会，便强行拉着她去了外面的露天天台。

从那里可以俯瞰A城最繁华灯光最密集的地区，像站在云端俯视炸开的烟花。

“怎么样？“顾聿明问。

“挺漂亮的。“乔乔道。

“只是挺漂亮？“

“不然呢？“虽然夜景美丽，不过还不至于让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感到由衷赞叹，只能说白天里灰败无聊的钢筋水泥森林在夜晚，在灯光的加持下终于有了些生命力罢了。

“低头。“

乔乔：“啊？啊......“

顾聿明：“啊......“看乔乔，“你捏我干嘛？“

没错，乔乔脚下踩着的正是一块被刻意制成冰裂纹的透明玻璃地板。玻璃下面是光芒璀璨的万丈深渊。

“幸好是假的。“乔乔抚着胸口想，不过这时候听到某人的声音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往刚刚抓过的地方拧了一把，一字一字地道：“我，让，你，整，我...“

顾聿明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忙陪笑道：“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大美女，漂亮小姐姐，放过我吧。“

“哼。“乔乔也真是拧得累了，便松了手，硬着头皮迅速跑回了安全区域。

顾聿明立刻跟上去，道：“我原以为你知道呢？这里为了招揽游客，特意做了一个玻璃地板的空中花园，可以看风景，还能壮胆，我是真心实意想带你来看风景的。“

乔乔气鼓鼓的，也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那，为了赔罪，今晚我随你处置。“

听到这话乔乔停下了脚步，瞪着他，道：“真的？“

“真的。“顾聿明道。

乔乔目光狡黠地盯着顾聿明，硬生生地把他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真的恶趣味。“顾聿明不自在地看着自己身上穿的丝绒裙子，即使选的最大的码数也还是不打合身，撑开了，紧紧贴着皮肤，想起刚刚乔乔说出惩罚他穿女装，跑去女装店买下这条店里最大码数的裙子时女店员们诧异的目光，幸好乔乔没有太坏，只说是买给家里的长辈，“她有些胖。“她这么说，眼神却狡黠地往他身上瞄，像一只偷腥的猫。其实他们何尝不像是在偷腥，背着女朋友和好朋友，虽然他知道他和那个女朋友早就完了，“又何曾开始过？“他心里想，脸上还是挂着笑，调侃她的好朋友。

“是你自己说任我处置的。怎么，想说话不算话？“乔乔微微抬起下巴，得意地道。

“哪啊。我这不都听你的了吗，都穿上了，不过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别发出去。“顾聿明装出求饶的样子。

乔乔十分满意地看了一眼手机里刚刚拍摄的顾聿明身着红色长袖丝绒长裙的照片，才抬了抬眼皮，好一顿嘲笑之后，道：“我现在手上可是有你的黑历史照片，你可不要再得罪我咯，不然的话，我就发到网上去，让全网的人都来看顾家二少爷的笑话。“

顾聿明浑身都不自在，心里只暗暗怪自己不应该说那句“任你处置“，谁能想到这个小妮子平日里一副乖巧小白兔的模样，整起人来这么狠，这下算是给她抓住了小辫子，以后不知道怎样。不过现在他也没那么多时间想以后的事情，他现在只想赶紧换衣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别让人看见把他当变态看。

“能换了吗？万一有人来看见还以为我是变态呢？“

“你确定要换？这里是女厕所诶，你不怕换了被以为是变态偷窥狂？报警抓你啊。“

“......“

“好啦，我帮你把风，你快点啊。“

顾聿明闷闷不乐，迅速地换好衣服，乔乔在一旁打手势。

而就在他们正要走出厕所门口时，却迎面撞上了一位女士。

正要进洗手间的女士：“啊～“

“走错了，那才是男厕。“顾聿明笑得十分斯文败类地朝她一点头，然后风度翩翩地进了隔壁男厕所。而那位女士居然害羞了。

乔乔情不自禁在心底赞叹：“人才啊。“

摆弄完这一出恶作剧，两个人出了大厦，沿着广场漫无目的地散步。此时刚好九点多，正是该散席回家的回家，该开始夜生活的开始夜生活的时间，乔乔忽然想起顾聿明一开始说陪他喝酒的事，觉得奇怪，到现在他也没提，正想问，顾聿明却先开口道：“时间也不早了，送你回家。“

说完就要往地下停车场方向走，乔乔跟上他，道：“不是要找我喝酒？“

“不过是一时烦闷，所以才想找人一起喝喝酒解解闷。亏了你，我今晚很开心。“顾聿明道，转身望向乔乔的目光温柔，星光闪耀。

“真的？“乔乔听了心里自然也很高兴，不过这高兴中含着些许的不敢相信。

“嗯。“顾聿明走过去，蹂躏了一把乔乔的头发，道：“真是太可爱了。“这些话倒不是故意说给乔乔听，调戏她的，而是发自他的真心，或许这时候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对眼前这个眉眼弯弯的可爱女孩究竟抱有多么特殊的心情。

乔乔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心中生出万般柔情，缱绻眷恋，脸颊竟然也不自觉地热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脸红了，低下头，快步跑开了。

“跑那么快干嘛？就这么急着回去啊？“顾聿明也不追，只在她身后大声地喊。

乔乔不理，只顾径直地往前走，不过脚步悄悄地慢了下来。

“等等我。“顾聿明笑着从身后跟上去，和她并肩走。

“你刚刚在厕所门口，那样......真......“

“真什么？厉害吧。比这还千钧一发的场面爷都见识过，这算什么，小场面。“

“是是是，你厉害，我怎么忘了，你可是混迹各种浪荡场面的花花公子，这算什么？“

“别再说我花花公子了啊，我顾聿明从今往后金盆洗手了。“

“应该是洗心革面。“

“你这话说的我好像犯了多大罪似的。“

“辜负真心，世界上最大的罪孽。“

“哦～受教了。“

“回家啦。“

“送你。“

“对哦，我差点忘了，你还开了车来。以后出来喝酒就别开车了，太危险了。“

“好的，mad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