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宸借着南嫣的力,强忍着脚伤,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慢慢进入房门,老夫人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起身上前去迎。杨晓宸刚要行礼却被老夫人搂入怀里,小葡萄小葡萄的叫着哭了起来。杨晓宸本还害怕从未逢面的外祖母对她会有几分生疏,可面前的老人确实如此和善亲昵,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老夫人,这宸姐儿,一路舟车劳顿,再哭伤了眼,可不好。”说话的人,人到中年了,保养得却很好,打扮端庄,气质上乘,想必就是主事的大舅母了。
老夫人这才止了泪,拉着杨晓宸坐到了身边,让丫头倒茶上点心,又一一给她介绍厅上得人。
杨佳卉扭得手中的帕子都快断了,进了厅,却没一个人注意到她,府里上上下下全亲昵的拉着杨晓宸,怎么说她也算是老夫人的外孙女。
“这是我信里提过的三姐姐,杨佳卉。”老夫人带杨晓宸认全了厅了的舅妈姨娘,杨晓宸把杨佳卉介绍给老夫人。杨晓宸说要来外祖府上小住,那王姨娘却是花了好的劲求父亲,非逼着杨晓宸带上杨佳卉,安得什么心,路人皆知。
老夫人却看也没看一眼杨佳卉,自顾自地跟杨晓宸讲话,其他人也没有亲近杨佳卉的意思,宁府百年书香世家,家风严格,男子除非过了三十无子,不可纳妾,对这些庶子庶女天生就无法喜欢。
“对,走,你的兄弟姐妹们都在书房受你祖父考察呢!我们去看看!”宁老夫人知道,宁老先生就算再想这外孙女,没人给他递梯子,怕是会犟得她家小葡萄来住半月也不会见。她这外孙女小葡萄与她囡囡甚是相像,她家老头最宠的便是她家囡囡,她就不相信他不心软。
宁府女孩也必识字懂礼,熟读诗书,与男孩一般教养,没到月末宁老先生便要亲自考察,很是严苛,不知为何今日宁老先生总是在走神。
“老师,学生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事,想让老师帮忙评鉴评鉴这画可是雪宜居士的真迹。”
听到雪宜居士宁老先生回了神,两眼放光,见到雪宜居士的真迹已是两年前了。
宁老先生自打裴璟把画打开,目光就一刻也没有移开过,嘴角慢慢的上扬,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盛,直到哈哈哈笑出声来。
“慎英,你过来看看!”宁老先生笑得爽朗,书房里的压抑阴霾一扫而光。
宁慎英听到雪宜居士的时候就早已按耐不住自己想去看的心情了,一听祖父叫唤顾不上其他的,慌忙跑上前去,砚台都被不小心打翻了,华服染上了墨汁。众人嗤笑出声,他们二哥还真是个“画痴”。每一个人心里也松了口气,今日的考察定是要好过些了。
与宁老先生逐渐开朗的笑容不同,宁慎英一会皱眉,一会又微笑,惹得众人疑惑不已。
“又看什么呢?”宁老夫人推门进来,杨晓宸乖巧地跟在旁边,有些激动好奇,前世见到她的一众兄弟姐妹的时候,各个都是正经端庄,才华横溢的,这时候是否也如她一样顽皮。杨晓宸对他们更是感激的,在她风光无限的时候,对她没有太多热情,却能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给她一份温暖,一份体面。
众人见祖母进来,都亲昵的叫唤行礼,他们的又一个救星来了,今天兼职太幸运了。
跟着的那姑娘是谁?螓首蛾眉,肤如凝脂,应是特意打扮过的,上身是绣着玉兰蝴蝶的烟灰紫色的对襟长衫,显得脖子十分修长,下身淡粉色的襦裙上边系着宽腰带,更显得腰若扶柳了。眼睛本就大,睫毛还很长,像扑闪的蝶翼覆在上头。说她明艳如牡丹,偏又透露着少女的娇憨。这里面文采最好的四公子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形容面前的少女了。
“考察呢!你又来干什么?”宁老先生明明一眼就被那与它最疼爱的囡囡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女孩抓住了眼球,却故意视而不见,气愤说到,“看画看画!”
宁老夫人却搂着杨晓宸到宁老先生面前,“你那破画哪有你外孙女好看。”
众人惊异,这就是他们外祖母常常提起的表妹,这般好看?
宁老先生不语,宁慎英也被这好看的表妹惊了一下,继而又把视线转移到画上。
“这不是雪宜居士的真迹。”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却无一分不确定。埋头在画里的宁老先生抬起了头,裴璟的嘴脸微微上扬。
宁慎英等人也好奇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大胆的表妹,祖父和二哥可是盯着看了好一会呢,又皱眉又笑的。
“哦,你怎么知道?”宁老先生终于有一句话是对着杨晓宸说的了。
“这画不是雪宜居士所画,字却是雪宜居士所提。”若是别人的画,杨晓宸定辨不出真假,可这张画是她跟随雪宜居士学习时她所画,她怎会不知,就是这画怎么会到了外祖父手里。
“你从何处看出?”宁老先生依旧有些冷淡高傲,语气却软化了几分。
“别怕,你祖父就是个画痴,大胆说,祖母在呢!”
宁老先生瞪了宁老夫人一眼,他的外孙女,他能吃了她不成。
“这画虽笔法,画风与雪宜居士一脉相承,但画画人的心境却定是多了几分人间俗气。”
宁慎英虽不太赞同她这表妹“俗气”的用词,却也正符合他心中所想,期待地看着她,鼓励她说下去。
“你看这几只白鹭的形态,雪宜居士所画,大多习惯或仰头或伸展脖颈,或孤傲高冷,或出尘脱俗,而这里这只绕颈啄羽的白鹭看向的是水里的什么?”杨晓宸停了一下,又继续说到,“此画着色也不如雪宜居士有力。”
“表妹所言极是,不过此画我觉得也是得了雪宜居士九分风骨了,有自己的创新更是好的。”
杨晓宸抬头望向她宁慎英,甜甜一笑,若是雪宜老头听到这句话定会被气死,他可是整天说她有辱师门,不务正业,不过她本来就不是为画画而学画画,只是为做好看的衣裳,花笺罢了。
“裴璟,你怎么看?”
“这么看,确实不是。”裴璟恭恭敬敬,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杨晓宸心里呸得一声,他又不是不知道雪宜居士为了吃的,强收她为徒的事,画这画时,他还在汀南呢!
众人对这好看的表妹,又多了几分好感,不仅人好看,还有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