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觉得陛下是个怎么样的人？”周玲珑忽然发问。

宣丽兹被猝不及防的问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便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自然是个英明神武的好皇帝，你问这个作甚？”

“就没有一点别的，私饶情绪？”

宣丽兹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想问我除开他的皇帝身份，对他有什么看法吗？”

“对对，殿下你与陛下也是从一起长大的，想来相处的时间是很多的，在如此长久的相处之中你对他是个怎样的人有何看法？”周玲珑连连点头。

宣丽兹扬起眉毛，“还能是何等看法，坏脾气的子罢了，不过近来我和他关系回暖，觉得他也没有那样令人生厌了，便算个故友吧。”

“关系回暖？是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吗？”周玲珑发觉自己在爪八卦重点上的本事煞是惊人。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你何必要知晓，”宣丽兹移开眼去，“这些没什么意趣，你不是爱听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故事吗，咱们可以去找竹青，她是我宫中搜集情报的一把好手，保准你目不暇接。”

面对宣丽兹的转移话题，周玲珑虽有心再问下去但碍于宣丽兹是个行动派，言语间已经拉着她往翠微宫后院走去了。

看来永福大长公主现在确实不想再多聊关于齐高宗的事情了，只不过那言行举止，不自然的眼神，周玲珑觉得此中必有蹊跷。

想想历史上发生的事，好像现下有蹊跷也合乎情理。在事情连个准确苗头都没出现的时候，不太适合去刨根问底。

只有再多留些心眼时时警惕了，也不知道那个带坏永福的罪魁祸首到底什么时候出现，一定要将祸事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到了，竹青可在？”思虑之间周玲珑已被拉到了一处碧瓦红墙，雕梁画栋的所在。

“如此精美之地，竟然是殿下你的情报搜集处吗？”周玲珑不敢置信。

在她印象里搞情报工作的机构都会在酷炫阴沉，格调以极简风为主的隐蔽建筑里，而翠微宫的情报机构却就这样明晃晃的坐落在宫内，色彩鲜艳美轮美奂。

“这个楼阁冬暖夏凉，内里设施利于储存书卷锦帛，是翠微宫内除了藏书阁外最妙的所在了，自然是要发挥它的效用，给竹青整理册卷正相宜。”宣丽兹笑着解释道，“且竹青嗓子在出生时便受了伤寒落下病根，此处亦是个修养的好地方，于她的嗓子有益。”

“殿下你还是一个好上司呢。”周玲珑感慨道，换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人性化老板。

宣丽兹习惯了周玲珑时不时冒出的家乡话，便也没有在意只是笑笑，推门进了那处楼阁。

令周玲珑更没想到的是，这楼阁不仅外表华丽恢弘，内部陈设也无一不精，她用脚踩了踩地上铺着的织锦绒毯，啧啧称奇：“这绒毯竟是铺了整间屋子吗？如此陈设适合藏书？”

按这样的毯子只会增大火灾隐患才是。

“你且放心，此物是用特殊织物糅合而成，专门便有一项功效防火，就是因为它的效用，这楼阁里才会遍铺此物。且此物柔软舒适，人踏上去仿佛置身云端，更不会有半点声音，于竹青她们处事有利无害。”宣丽兹笑道，这个楼阁的种种装饰陈设都是她父亲留下来的，她自己是没有变动分毫，不过能物尽其用此事也让她颇有些自得。

“哇……”周玲珑连连感叹，“殿下我真的想做你的女官了，工作和住宿条件都万里挑一，还自由的很。”

她着实有些后悔自己选秀进宫的举动了，还不如在翠微宫做个十佳员工，没事就跟着宣丽兹后面去参加几个宴会相亲会，没准就能遇见她的意中人，也不用白占着个妃嫔的名头却名不副实了。

宣丽兹只是笑笑未曾接话，此时竹青与楼阁内的一群正忙碌的宫女们纷纷放下了手头的事务，齐齐向宣丽兹和周玲珑行礼。

宣丽兹挥挥手示意不必多礼，便又笑着亲自扶起竹青，“无甚大事，只是过来看看你。近来京都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发生？”

竹青微微一笑，“并无甚大事，按照殿下您的吩咐，咱们也只是每个月定时收集些逸闻，最近因着殿下您要选婿了，各家公子郎君连秦楼楚馆也少去，内宅私事若不是闹得厉害，奴婢们也不得而知。”

“如此便无趣了。”宣丽兹立刻兴致缺缺。

一旁的周玲珑却好奇道：“为何殿下选婿他们就收敛起来了，难不成他们相携而去还有人会来告状吗？”

竹青但笑不语，宣丽兹只好充当了解释的角色：“我嫂嫂肯定是会去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此事在康乐选婿的时候便有过一次了，因此如今他们都被自家母亲耳提面命过要收敛。”

“都这么想尚公主的？满京都里竟没有一个不想走捷径的？”

宣丽兹被周玲珑直白的话给逗得笑开了花，“你这张嘴竟也有几分厉害，一语道破了他们的意图。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捷径，只不过确实会是一大助力，这满城勋贵谁不想家族荣光百世芳，此事于他们来是件利大于弊的好事儿，现在收敛一些又怕什么呢，到时候连本带利都会返回来，岂不美哉。”

“尚了公主殿下您，还怎么连本带利的返回来啊，驸马爷管理很宽松吗？”周玲珑不相信，哪有驸马拗得过公主的，留恋舞榭歌楼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吧，只有公主养面首没有驸马置外室的道理。

“方才你可不是一针见血聪明伶俐的很，怎么这样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了。”宣丽兹一边从桌上层层叠叠的纸张册页中随意翻看着，一边回答周玲珑。“情爱怎抵得过本殿下给他家族和本人带来的仕途名望与便利呢。”

好像是这个理，金榜题名富甲下洞房花烛乃是被并称为人生三大乐事的，娶了公主那是三个都能兼得，简直就是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为了迎接大馅饼舍弃手中的饼子确实是个很容易做的选择题。

“所以这是殿下你不愿意嫁饶缘由吗，那群人都心思不纯。”如果是这样，周玲珑也赞成宣丽兹将此事往后拖一拖，虽历史上的官配已经出现，但是对于他的记载实在太浅显表面了，也不准他是真爱公主还是个感情骗子，周玲珑觉得让永福能够找到真心喜爱她的人或许也会为扭转结局做出点贡献。

“这倒不是，我先前过了，不急着出降纯粹是因为还想在宫里多待几年，与他们无关。”宣丽兹耸耸肩，事实上她根本就关心那群驸马候选人背着她做什么，到她面前还不是要恭顺有礼。

“殿下不是过宫里头无聊的很，还有太后总是多管闲事。”周玲珑在这边倒是一点都没有顾忌，直截帘的话。

“宫里确实无趣，太后也确实令人烦躁。但这是我的家，生活了十六年，如今我是觉得无论何等繁复的公主府，都及不上这令人有喜有忧的地界了。”宣丽兹仍旧在翻动着纸张，“且太后相处久了，我也摸索出一套与之融洽共处的法子了，也不算太厌烦。”

“我懂了，殿下你是雏鸟心态，不愿意踏出舒适区去体验未知的世界。”周玲珑一锤定音。

宣丽兹翻动纸张的手顿住了，无奈的笑起来：“你这一针见血的能力看来还是会挑时候的。你的也没错，也许我确实是如你所的那种心态，所以我这不是就准备多待些日子嘛，也无甚坏处，那些公子郎君也不会介意的。”

“其实殿下多留在宫里也好，殿下一旦出了宫，我就难见到你了。”周玲珑想到此事，心情便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她现在是宫里面一个不受宠的低位妃子，还不知以后会如何呢，若是永福再出宫去，那这宫里面还有谁可以与她相谈甚欢，她又不可能跟着去宫外。

“那待我出降之时，看看能不能偷偷将你也带出宫去到我府上做个管事吧。”宣丽兹笑道。

“真的？”

“假的。”宣丽兹好笑的看着周玲珑委屈的神色，“你的去留终归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在宫里也会很好的，皇后与二位妃子都是宽和大度之人，在她们手下过日子也会很松快。至于太后忙着为皇帝准备新妃，不会太在意你。现在你虽然无宠，但保不齐日后宣佑会发现你的可爱之处，那你可就能够达成初入宫闱时的志愿了。”

“什么初入宫闱时候的志愿啊，殿下你竟然还记得吗？切莫再提了，羞也羞死。”周玲珑感觉有点像被人揭开了黑历史，颇为羞愧。

那时候自己不知高地厚的扬言要成为第一宠妃，最好还是让皇帝为她散尽后宫，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现实总是很骨感，她倒是不觉得自己的规划有什么流程上的问题，但是最根本的是，她压根就没有和皇帝发生罗曼史的机会，皇帝对自己根本就不感兴趣。

尤其是处在后宫这一群个个都比她更有主角气息的妃子中间，更别提永福公主这个有史书在背后撑腰的女人。

“我还是想跟着殿下你混，这样才是最好的出路。”

宣丽兹笑了笑，“若是如今宣佑他忽然觉着你颇为顺眼，对你暗生情愫，开始宠爱与你，你当真走上了你所设想的道路，相比之下你还想跟在我身边做个女官宫人吗？”

“这……”周玲珑非常严肃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还是如实回答，“那我得搏一搏。”

搏一搏，单车变摩停黄粱美梦能成真，谁会不愿意去试一试呢。

“但是我也是真心喜欢殿下你的，我对你的心意没有半点虚假，绝对不是为了通过讨好你而去侍奉陛下，我对殿下你的心意地可鉴。”随后周玲珑赶紧澄清道。

“行了行了，你这样有点怪怪的……我知道你的……真心没有虚假了，快别这些，你要不要也来看看京都道消息。”宣丽兹满不自在的完这些话，随手从她翻看的那一叠纸张中抽出半叠来递给周玲珑。

“哦哦……好……”其实周玲珑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内心颇为羞愧的想着该如何补救，好在宣丽兹直接帮忙转移开了话题，便连忙接过那叠纸也翻看起来。

“日后我出宫了也会时常回宫的，到那时只要你不躲着我便好。”宣丽兹翻看着纸张打趣道。

“殿下你这话的，我肯定是随时都欢迎你的，还等着殿下你跟我讲讲那宫外的趣闻。”周玲珑亦笑道，“对令下，你出降之后，翠微宫的情报机构也会跟着搬迁吗？”

“如无意外是的，毕竟到了宫外也得做万全的准备才是。”

“也对，那咱们翠微宫有没有那种精心培养的金丝雀信鸽苍鹰等鸟类，到时候给我一只可以往外面飞鸽传书聊的？”周玲珑灵机一动。

“……”宣丽兹停顿了片刻，转头问一旁的竹青：“这个……有吗？”

竹青笼袖微笑：“回殿下，是有的，若是周美人需要，奴婢立刻着手让人去培养训练，好方便殿下与周美人之间的往来。”

“还真有？”这倒是出乎宣丽兹的意料，她确实没有关注过这些方面，“那玲珑你若是想要，之后便随着竹青去挑一只吧。”

“多谢殿下！”周玲珑眉眼含笑，兴奋不已，“对了竹青姐姐，那鸟儿除了传信是否也能观赏？”

“回周美人，除了传信之外那鸟儿与寻常鸟类并无二致。”

“那真是太好了，一会我就去随竹青姐姐去挑，辛苦竹青姐姐了。”周玲珑欢呼雀跃，她终于也要有这样酷炫的东西了耶。

“周美人实在太客气了，都是奴婢分内之事。”

于是周玲珑便继续兴致勃勃的翻看京中大勋贵的八卦，时不时发出几声感慨，“果然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这简直是个连载话本故事集啊。”

她仿佛找回了穿越之前刷论坛看八卦的那种感觉，太带感了。

“咦？这是……”周玲珑的指尖突然顿住，她翻到一张新的纸张，睁大眼睛。

“怎么了？”宣丽兹被她这样的动作也弄得好奇心大起，探头去看周玲珑的纸张。

“殿下，沈和銮大人此举意在何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