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脑子文一声炸了开来,太皇太后竟派了人去探听今日翠微宫的会面,往常她从来不会插手进翠微宫,只会在外围将翠微宫护的严严实实,看来此事是必定要出一个结果了。
她狠了狠心,将她所知的关于宣佑与宣丽兹的事情通通都倒了出来。她与青翠为了这些事时常夜不能寐,眼看殿下越来越大,将来要成婚嫁人,如此隐患若是不除,殿下就不会有平安和乐可言。
太皇太后也是经过了大风大滥人,又有方才的重击铺垫,此时倒也没有被惊得晕倒,只是将额上和颈间都涂满了清凉油,身边心腹女官阿笙为她举着鼻烟壶提神,才勉强支撑住了。
碧绿完后许久,寿康宫内只剩下太皇太后沉重而艰难的喘气声。
“他是怎么能……怎么能生出那等念想?从圣贤大儒的教化,帝王之术的训导,便养出了这么个……我就不该养孩子……”太皇太后无奈的闭上眼睛,果真是她的报应,当初既然穿越了,怎么就不信那相师的话,逆改命,终会落得鳏寡孤独,家破人亡。原来全是她的错吗?
阿笙看见自己陪伴了几十年的姑娘此时痛苦不堪,也是心疼的不行,“娘娘,奴婢从十岁起就跟着您了,也算是看着您一手拉拔大了几个孩子,奴婢可以以性命起誓,您的教养没有半点错处,您养成的孩子也都是出类拔萃,这不是您的错。”
“不是我的错,那此事又何解呢?”太皇太后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猛烈的咳嗽起来,脸咳得通红。
阿笙见太皇太后如此,也险些落下泪来,去外间传了茶水,自己拿了温热的帕子为太皇太后擦脸。
端茶进来的是太皇太后唯二的心腹阿萧,她原本是在翠微宫亲自探听,派人回来即刻禀报了那些事后,自己思来想去放心不下,也赶回了寿康宫,正碰上如此局面。
她奉了参茶与太皇太后喝,待到太皇太后精神了些许,才皱着眉道:“娘娘,奴婢方才细细思量,咱们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遗漏疏忽,才导致了如今的状况?”
太皇太后已然是灰心了,无力的抬手,“有什么遗漏能造成这样的后果?除非是谁给他俩下了盅。”到此处,她自己都苦笑起来,除了中盅入魔,她实在不想认为他们是在正常的情况之下,也能生出那等妄念。
“娘娘还记得乾嘉三年初发生的事情吗?”阿萧严肃起来,提醒道。
听得她忽然提起四年前的事,太皇太后顷时愣住了,迟疑道:“云朝余孽的事?可是那又与此事有何相关?”
阿萧耐心引导,“您还记得当年那位田玉暖么,被发现是云朝余孽投入密牢之后严加审问也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还逃出了密牢,最后在养心殿的青云楼顶层,发现了她早已冰冷的身体。”
“她我是记得的,原先曾在太宗朝时服侍过太宗皇帝,竟隐藏了几十年,实在可恶!云朝余孽贼心不死,云朝失了命民心,覆灭已然过了几代,他们竟然还做那百日梦!可怜我的斌儿和斓儿……”
想起当年往事,太皇太后泪流满面。如若不是她锲而不舍的追查,自己几个孩子的死因怕是永远不得明了。谁能想到一个王朝都覆灭了那么久,还会有妄图复国的余孽存在。且心思毒辣手段狠厉的令人发指,大齐皇宫更是被渗成了筛子。
那次她发动了所有的故旧,调动了几乎全大齐的力量,才勉强消灭了云朝余孽,近年来民间似乎风传云朝余孽再现,她调查得知是妨扯的大旗罢了,虽然也放在心上布置,但却没有再如当年那样如临大担
田玉暖是太宗皇帝微服私访的时候捡回来的孤儿,太宗待她如亲女,她成人之后不肯出宫嫁人,太宗便留她在宫里做了执掌文史的女官,万万没想到一片丹心喂了白眼狼。田玉暖竟然是云朝余孽的棋子,太宗皇帝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转,甚至在退位后被刺杀。
她在被捕之后竟然还有脸逃到养心殿的青云楼,青云楼的牌匾,是太宗皇帝听取了她的建议亲笔书写悬挂,田玉暖她最后自尽于青云楼,即便是为了心中的歉疚,却是毫无用处,脏了那清清静静的地方。
太皇太后一生温和宽容,那回却让田玉暖粉身碎骨,撒于千里之外的荒野。
田玉暖做了孽想要恕罪想要最后陪伴在太宗身边,她却要让田玉暖永远不得消除罪孽。
“当时田玉暖逃去养心殿,对着青云楼内太宗皇帝的画像忏悔,却不意还是少年的陛下与殿下也在,后来您如何也问不出陛下的话,只能在殿下那里想法子探听出来,怕不是就因为田玉暖的话,在他们心中种下了隐患。”
太皇太后瞪大的双眼,那时佑儿与凤凰关系还好得不得了,时常在一块玩耍,青云楼景致好,器物书架多,最是吸引孩子,那日他们藏在青云楼的暗阁里躲宫人,却没想到会听到意外之言。
“后来您废了好大的功夫,让她们相信了田玉暖所言全是疯话,是挑拨离间的把戏,不过是穷途末路的负隅顽抗。可是若陛下和殿下其实没有相信呢?陛下资聪慧,也自就心思重,殿下虽然看着没心没肺,但每当太宗皇帝忌日,她都会躲在藏书阁,一躲就是一个月,她们若是有心隐瞒,便是您也看不出来。奴婢这话是僭越,但也请您听一听,便如此次的事儿,您事先可曾看出一点苗头?”
阿萧越太皇太后越是心惊,紧紧的用手捂住心口,艰难的吐气,“她们信了那田玉暖的鬼话?那是他们云朝余孽的奸计,用心歹毒,她们也不是蠢货,怎么能信,怎么能信?”她拼命的摇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娘娘,”阿萧扶住太皇太后的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当年,其实咱们都相信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