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云朝余孽一日不除净,咱们大齐就一没有安宁,您该下个决断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歹毒之人利用咱们的善心与良知肆意加害啊。”阿笙苦苦劝道,声音沉沉。
太皇太后面色痛苦,紧闭双眼,“可若是如此,我又岂能对的起列祖列宗,更无法面对凤凰。”
“您此生一直在为大齐为儿女奉献,对于殿下也是倾心相待,即便是过程上的伤痛,也好过尾大不掉而成痼疾,您的最终目的不还是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危吗?”
阿笙明白素来决策果断的太皇太后犹豫不决的原因,循循善诱的坚持劝。
“难道您真的想看到殿下就此消沉吗,那岂不是更对不起太宗陛下的嘱托?”
太皇太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明白,事已至此,不得不行将下策。”
为了宣家,为了大齐,为了她一手拉扯大的几个孩子,她不能再坐以待保
云朝余孽如跗骨之蛆,只要一息尚存便能肆意滋生,而消灭害虫的最佳方法,就是直捣老巢。
那藏在阴暗缝隙中见不得饶东西,总会被揪出来曝于青白日苍穹之下。
阿笙阿萧见自家娘娘升起了十几年都未曾再有过的决心,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娘娘这一辈子就没有过多少安稳日子,原以为可以安享年,笑看子孙满堂,却疏忽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云朝余孽疯魔的野望会让他们不计一切代价的攻击宣氏。
这一次,是真的要做个了结,大齐若是想要长远的走下去,云朝余孽便不得不剪除殆尽。
内里的暗潮涌动风云乍起是不会在明面上有任何迹象的,寿康宫里还是一片避世修佛的做派,因着大长公主宣丽兹久病缠身,不能再如往常一般频繁的出入寿康宫请安,太皇太后的宫室门前一时间竟颇有些萧条稀疏之福
周玲珑路过寿康宫,罕见的要去给皇后请安。当初她们这批嫔妃甫一入宫,就接到了皇后的通知,体谅她们年幼辛苦,不必日日前去请安,除了逢年过节要在宫宴相见,平日里大家只消尽心侍奉陛下便罢。
她们坚持去了几次,觉出皇后娘娘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话,而是真心实意的嫌她们烦,便也都乐的清闲,因着这个,周玲珑越发觉得自己的后宫生活便如退休养老一样富裕舒适。
但今日非同寻常,宫妃新受封按例都是要到皇后跟前请安,芸娘也不例外,她现在已经不是连姓氏都不为人知的宫女,而是陛下的新宠田选侍了。
想到两个非选秀路子的选侍姐妹,周玲珑更加笃定皇帝是个负心薄幸还吝啬的人。选侍是大齐后宫最低的位阶,闹得这么沸沸扬扬搞特殊待遇,还以为起始就是贵嫔贵妃的,结果是个末品的选侍,这份另眼相看对于帝王来,也太过气零吧。
这么想来,宣佑就不是个大方人,她们选秀进来的这一批,除了周玲珑她自己出身略逊一筹,但也是清白官宦家,其余不是累世簪缨就是功勋之后,柳霏烟还是恩深重的开国公侯爱女,结果任你是仙女还是山鬼,通通给你压在正六品贵人位以下。
要知道贵人上面还有一长串的位分表搁那空着,但人宠归宠,就是不记得或者故意的不给大家升职加薪,这就很令人恼火。虽然周玲珑自己没有工作的机会,但与她玩得好的一整个关雎宫人可还在那里摆着,皇帝在这些嫔妃之中也挺爱去关雎宫的,结果啥也没有孩子真让人心寒哪。
一路想着到了长乐宫,里面果不其然已经挤满啦想要来看热闹的一众嫔妃。
周玲珑一眼就瞧见贺欢欣眉开眼笑的冲她招手,示意她去自己这边。
“怎么了,我错过什么了没有?”周玲珑踮起脚努力的向前看,不想错过一处细节,最前面的今日主角田芸娘正和皇后轻声笑语,模模糊糊的却听不清楚。
“差点儿就错过了好戏,不过有皇后娘娘在,她翻不起什么风浪。”贺欢欣压低声音向周玲珑描述刚才的情形。
她们关雎宫这一批是最早来的,那时候连田选侍也还没到,于是之后她们就见证了田选侍请安全过程。那叫一个千娇百媚柔弱可亲,贺欢欣都差点被她给打动了,幸好连忙在脑子里想象田选侍带着这副面孔去博得皇帝的喜爱和怜惜,便只觉得那人面目可憎了。
也不知是在内宅里耳濡目染多了,还是为了向皇后表达自己安分守己没有野心,芸娘竟然亲自从宫人手中抢过了茶,非要请皇后喝一口,否则便不算是接纳了她,按她的话,就是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别看皇后平时不爱吭声,总是扮演和气佬的角色,如今生了气,但到底是一国之母,就是那样的有涵养和耐性。皇后笑不露齿的接过芸娘的茶,手忽然间一抖,茶水就泼湿了芸娘的衣襟。
淋水了就去换一件干净衣裳呗,省的冻得得了风寒,但奇奇才就是奇才。芸娘非是不愿意去后间换衣服,现在还在前面颁扯,要提前回去,皇后当然不能让她去散布恶语,只好柔声和气的安抚着她,但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前头芸娘熟悉的怯怯声音叫人只需听一耳朵就记得清清楚楚。
她难道还想讹皇后娘娘一把?周玲珑为自己的想法给震惊了,请问哪一个朝代的后宫会是这个样子?难不成是穿越重生的蝴蝶翅膀?
前面皇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然也不可以稳稳当当在皇后位置上坐着,为人处世没有一个不好评的。哦除了一个人,她的老婆婆,那家伙就是个摸不清随心所欲的老孩,年轻是送美称熊孩子的那种,她看谁都不会顺眼,任是上掉馅饼,空中飞陨石也都没多大把握能够让她喜笑颜开。
皇后三下五除二的安抚完田芸娘,派了几个宫人去服侍她换干净衣裳。
等田芸娘一走,大伙都用充满期盼的眼神看着皇后,想要套出更多有趣的故事。
田芸娘她的演技也太过拙劣了,再加上皇后是出了名的好,在场的妃嫔都受过她的恩惠,对田芸娘令人纳罕的表现中也不会站错队。
“皇后娘娘,那田选侍真是粗鄙可笑,您不用将她放在心上。”有嫔妃率先劝道,她们都对田芸娘的做派很是看不上,但也气愤于皇帝宣佑连这么个外貌品德才华没有一项出众的人都喜欢,却将她们抛诸脑后。
也不是大家争帝王的喜爱争得头破血流魔怔了,她们一起进宫的是对手也是伙伴,自认为都是不相上下的优秀,突然跳出来几个明显不是一档次的,还一骑绝尘,能不让她们气得饭都要少吃几口。
皇后许是也很厌烦田芸娘话都不明白的磨叽劲,在宫妃们你一言我一语批判芸娘的时候,象征性的制止了两下,便也坐下喝茶清心。
一大早就那么积极的给自己请安,客气完了还不走,非要在这里和她大眼瞪眼的尴尬,皇后现在万分希望芸娘换完衣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暗示,赶紧回去休息为好。
难不成如今的姑娘都不爱躲懒偏是喜爱繁琐无用的规矩?
她算是有点明白当初宣丽兹被叶家的姑娘缠上有多心烦气躁了,饶是现下正殿落地熏炉里燃着加重的宁神香,皇后还是指望着芸娘赶紧走,如此看热闹的也一道离开,还她个清静才是最好。
周玲珑打量着长乐宫到场的几位妃嫔,透过层层叠叠的宫人侍从与云鬓雪肤,找到了同为新晋妃子的叶七娘。
她也来看热闹的么,不过她叶七娘和芸娘的提拔路径难道不雷同?她过来就不怕被人想起来后一齐横眉冷对。
被在场好几个后妃明里暗里打量观察的事主叶七娘心情不太舒畅,她那个姐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脑子抽风,在她都好心好意的提醒之后还不开窍,不知从何时与翠微宫的梳头宫女搭上了线,还将其举荐给了皇帝。
最要紧的是皇帝居然没有推辞的欣然接受,真是够呛,她自己晋位才几,就喜新厌旧了?不是他就连喜新也还没喜呢,怎么就这么快变成昨日黄花了。
目标达不到是要受系统惩戒的,叶七娘可不想再被电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赶紧耗费了一番工夫事先向系统求援,查一查这个皇帝到底是个什么品行爱好,怎么就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结果系统给出的答案是并非皇帝花心,而是叶馨婉真真正正做到了投其所好,比她叶七娘做得还要好,人家自然会选择更符合爱好的女子,尤其他还是皇帝,鱼与熊掌不仅可以兼得,还可以有剩余。
叶七娘还想再追问那皇帝的所好究竟是什么,也好让她自己以后研究对策的时候更好的发挥作用,上回的投其所好,也只是笼统的几条大范围要求,自然还是握着细则心中有底些。
但是系统这回却无论如何都不,就是叶七娘忍痛拿任务点购买,系统也只来了一句卖不了不能卖,如此更是勾起了叶七娘旺盛的好奇心。
于是今日她为了一探究竟,也带了人来长乐宫凑热闹寻蹊跷。田芸娘身上的蹊跷是看出了不少,但怎么能投其所好叶七娘是怎么也找不出,暗骂这任务超纲,原以为会是轻松的工作,谁曾想啊这里一个比一个藏得深,看来她还是要走低调的路子,稳中求进才好,否则把命也搭进去就太不值当。
纷乱嘈杂之间去换衣裳的芸娘终于回来了,皇后望着她一身扎眼的金红色系,眼皮跳了跳,“田选侍穿这身也甚是好看,但我不记得本月的宫装是慈样式,是田选侍自己的衣裳么?”
芸娘羞涩一笑,怯怯道:“回皇后娘娘,这是昨日尚服局送来的成衣,臣妾觉着这衣裳穿着舒适便捷,今次便换上了。”
“这衣裳衬得田选侍更加鲜艳娇俏,很是好看。”皇后漫不经心的端着温和的口吻夸赞了两句。
被夸奖的芸娘受宠若惊的抬起头来,脸泛着浅浅的红晕,笑容奇异的灿烂明亮,与往常羞怯的微笑毫无半点相似之处。
皇后一时看得怔住了,成为嫔妃的芸娘不再是那个连妆容都不能修缮妥帖的宫女,如今的她华服美裳,珠玉琳琅,竟有了些人间富贵里长出的金玉佳人模样,全然不似当初拘谨寡淡让人记不清面容的样子。
当时好像没有多少人见过芸娘的真容,皇后微微蹙起秀眉,其实那样过分的掩藏面容是很值得怀疑的,可那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从不犯错也不争先的宫女如何如何。
“我也很是欣赏田选侍可靠的性子,日后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或只是多来我宫里走动拜访,无论何时我都会扫榻相待。”
皇后换上更加亲切的笑,握住芸娘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又吩咐宫人去取各色鲜艳一聊绸缎来送去芸娘的住处,“如今田选侍只要好生侍奉陛下,这将来的福泽可还深厚着的。”
“臣妾如何担得起娘娘的厚望,臣妾惶恐。”芸娘听得皇后的一通夸赞,羞红脸声音细弱蚊蝇。
皇后笑了笑,“你自然是当得,莫要过分的自谦,陛下既然喜欢你,也是大造化,日后为宣氏开枝散叶,你便是头一等的功臣。”
这话的分量与意义便与寻常不可同日而语了,不光众人面色均有异变,芸娘也慌忙下跪,“臣妾何德何能,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如此吓唬臣妾……”
“怎么是吓唬呢。”皇后强硬的拉起她,“如今宫中未曾有嫔妃诞育子嗣,谁若是能够延续宣氏血脉,当然是头功,这是毋庸置疑的。”她又面向众壤:“方才这话也是对着你们所有人,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好生侍奉陛下,自然富贵荣耀无极。”
此言一出,无论众嫔妃内心什么想法,都齐刷刷的行礼感谢皇后勉励之语。
皇后面容一如既往的温柔,看着含羞带怯的田芸娘,心中却是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