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纸笺上的字迹，是宣丽兹最近见得最多的书法，隽永圆润，如同易云兴本人一般温和无棱角。

她很是喜欢易云心一笔好字，字如其人，她想着，就凭这一点，和他在一起也是没有错的。

然而事实再一次无情的泼了她一盆凉水，宣丽兹觉得自己就没有识人之明。

“易云兴他的字条怎么在田芸娘的手里？”周玲珑惊呼，“难道田芸娘也是和易云兴一伙的？”

果然啊，她就田芸娘长得那么凑巧，升职之路也诡异的令人怀疑，原来是背靠着一伙庞然大物。

“如若田芸娘是云朝余孽安插在宫中的密探，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暴露身份？”凤紫筠提出不同的意见。

“要知道云朝余孽可是掩藏了几十年的组织，谋略布置岂会如此浅显？”

“那么就是云朝余孽一早探听好了田芸娘家里饶行踪，趁着上香的时候使留包计。毕竟宫外是云朝余孽熟悉的地方。”周玲珑转变思路继续推断。

宣丽兹将纸笺慢慢的折起来放入袖中，“他既然给我送了此物，之后必然会再有动作，就等着瞧他们要如何吧。”

出了这个岔子，众人也无心再散步了，宣丽兹虽然着要等待对方进一步的行动，但是关于皇宫内是否也被云朝余孽渗透的这一核心问题，她还是要先去找太皇太后一。

三人在御花园亭分别，宣丽兹径直穿过重重宫阙往寿康宫去，周玲珑和凤紫筠则打算去长乐宫。

此次她们去长乐宫并不是为了给皇后请安，而是在今早清晨，两人突然收到了长乐宫的邀请，是请她们赏脸一道于午后饮茶。

皇后素来不爱热闹，管束后宫也不甚严苛，连每日的请安都免了去，宫妃们入宫后除了在宫宴上，都很少有机会见到皇后的身影。

这样性子的皇后忽的发出了邀请，让她们颇为提心吊胆，摸不着头脑。

周玲珑两人一路上就窃窃私语个不停，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步辇就到了长乐宫门口。

才踏进正殿，就有皇后身边的女官微笑着迎出来，请她们去偏殿等候。

等上的普洱茶饮完半盏，皇后从殿外施施然走出，“劳二位久等了，方才有些急事。”

周玲珑自然是笑着摆手，“臣妾们别的没有，闲工夫多得是，等的也并不久，且娘娘宫里的茶让人回味无穷的很。”

皇后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这样就好，我还怕慢待了二位妹妹，妹妹能喜欢我宫里的粗茶，一会我便送几包与你们。”

寒暄客套过后，周玲珑试探性的发问，“不知娘娘今日召臣妾们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正拿着香匙挑开紫金桌熏炉里的香灰，闻言手下不停，“只是觉得二位颇得姑祖母的喜爱，想来二位妹妹定然是品行容貌都出众的，闲来无事，便想寻两位妹妹话。”

“娘娘厚爱，臣妾何德何能。”周玲珑谦恭的低头。

看来十有八九是关乎永福大长公主的事儿了，只不晓得皇后是以什么立场来看的。

莫不是发现了皇帝陛下那暗戳戳的心思，过来敲山震虎？皇后好像也看不出有多深爱皇帝的样子。

周玲珑还在那里用排除法分析原委，那边皇后就已经公布了答案。

皇后轻飘飘的飞了个眼风给服侍的女官，她便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顺带掩上了门。

这阵仗让周玲珑二人紧张了起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告知？

皇后从桌上摊开的青玉香盒里挑出一颗香丸，“此香是安国夫人所制，概不外传，香气清远怡神，是世间难得的好香。”

她把香丸放入香炉之中，拨了拨香灰，以手背略试了试温，便盖上了香炉盖子。

“大长公主殿下最是喜欢此香，向我讨了不少，你们时常侍奉她左右，可觉得熟悉？”

周玲珑从进来到现在，还真没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如今换了新的香丸，又散发出幽幽清香，她吸了吸鼻子，“确是如此，娘娘宫中的香当真是别致好闻。”

皇后笑了笑，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后来有一日，陛下不知怎的也中意起此香，我自然是要献给陛下的。只是心里总有一事不解，当初我燃此香已然月余，陛下初一十五闻过不发一言，到了次月态度大变，竟成了他的爱物。可是后来陛下驾临长乐宫，我却也闻见过他焚此香。”

她看了一眼下首二人霎时紧张起来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所以此事困扰我许久了，二位妹妹聪慧，可能为我指点迷津？”

皇后的话听上去好像只是在分享帝后故事，抱怨性的秀恩爱，但是在得知历史的周玲珑二人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周玲珑害怕皇后是发现了皇帝的隐秘，故意找她们过来探探口风，好确定自己的看法。

可是这件事该怎么回答才好，她问得模棱两可，回答也不能走漏风声。

周玲珑觉得自己的脑子又不太够用了，下意识的看向凤紫筠求助。

强者凤紫筠此时面上是镇定自若的，这是周玲珑最佩服她的一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凤紫筠都不会将情绪轻易展现在脸上，让对手抓住把柄。

虽然凤紫筠解释自己是面瘫，但周玲珑还是很羡慕她的控制能力，换做是她自己面瘫，那恐怕也没什么用。

“臣妾们萤火之辉，岂敢与娘娘明月光芒相提并论。娘娘都想不明白的事，愚笨如臣妾，自然也是不清楚的。或许只是陛下想与娘娘开个玩笑，帝后相得的情趣罢了。”

凤紫筠挂着标准的恭敬礼貌端方的笑容，微微欠身道。

“最近我也想了些可能，”皇后似乎并不意外她们的推脱，“如今出来给二位妹妹听一听，参谋参谋哪个最为接近，如何？”

总不能一二再而三的推，于是两人便请皇后她的猜想。

“我起初也是如你们方才那般想，陛下是寻我开心。后来又琢磨出了另一个意思。”

皇后笑靥如花，在周玲珑看来却是毛骨悚然。

“那就是陛下是得知殿下喜欢此香，才找我要了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