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淼这次基本没多少外伤,只不过是身体内耗严重,需要慢慢调养一段时间。在较为充足的食物供应下,体力很快跟了上来。
这天早上起来,季淼简单的吃完早饭,就看到炎月清又收拾妥帖出来了。
根据这些天的经验,不出三天,估计又是他出去打拳的时候。
这么想了想,季淼抬手冲他打了声招呼:“hi早上好。”
正满头在房子里翻找食物的动作一僵,炎月清似乎没想到季淼也起这么早,局促的调整了一下自己找东西的姿势,抬起头:“嗯,早上好。”
径自走上前,季淼拉开角落的那个柜子,给他展示抽屉的食物:“你在找这些吧?之前我看屋子太乱,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食物全都放到这里来了。”
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总觉得她表现出来的形象跟自己记忆中的有些差别,却又本能的不会多加猜测。
只好敷衍的点点头,转身朝柜子走过去:“嗯,知道了。”
见他拿了东西开始吃起来,季淼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这些天我的伤大概都好的差不多了。”
啃着饼干的动作一停,炎月清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失,身体紧绷起来,他故作镇定的笑着:“哦,那刚好。”
嘴巴里的饼干变得味同嚼蜡,让他有些吃不下去了。烦躁的将饼干放到一边,炎月清坚持把话说完:“你什么时候走?”
看他这个反应,季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连忙摆摆手:“不是这么回事儿!”
“呃,我其实伤还没好全”季淼低头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解释这件事,错过了炎月清忽然惊喜看过来的表情。
暗自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季淼才再度恢复了从容,抬起头,对正看着她的炎月清道:
“这些天总在屋子里憋着,对我的伤恢复起来不太好,所以我原意是想要出去走走,也算散散心。”
说到这里,季淼对他笑了笑:“但毕竟这里的一些规矩我不太懂,出去之前,我想打听一下。”
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炎月清忽然觉得自己食欲大开,又随手拿起了旁边的饼干。
在季淼的注视下,他先是喝了一口手边的水,然后才开口:“你考虑的很对,外面确实太乱。”
沉吟片刻,他继续道:“最外围的搭建了一大片帐篷的区域你别去,那里都是混得最差的人,都是些为了一口面包能搭上命的家伙,打起来会很难缠。”
“还有就是四号区的中心区域,那里有很多来自其他区的常客,如果你要去那里,尽量不要得罪人,惹上他们了才是真的麻烦。”
季淼点着头一一记下。
炎月清看着季淼的动作,心中的违和感更浓了起来,轻轻咬了咬嘴唇,他尽量让自己忽略这种异样感:
“剩下的地方你可以随便活动,但出去的时候要拿着点厉害的武器,尽量表现的不好惹一点,他们会看人下菜碟。”
“我记得我还有张四号区的地图,你等着我去找找。”
“就是这张,你外出的时候拿着地图,四号区不小,不要迷路,”顿了顿:迷路了也不要去找别人问路,他们大多都没有同理心。
之后就是一些明里暗里的潜规则,比如什么看到恶事不要随便出手有人来卖可怜也不要放松警惕让他近你的身走路时要时刻注意周围之类的细节。
说到最后,季淼索性放下了笔,一句一句的重复着。
等到他全部说完时,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炎月清意犹未尽的喝了一口水,没忍住,还是加了一句:“外面很危险,你最好不要逛太久。其实你对你的伤也不用太着急,我可以适当收留你的时间久一点。”
想起自己随口说的理由,季淼也没有太在意,就笑眯眯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怎么好意思,”
话忽然一顿,看到眼前僵住脸的炎月清,想起来炎月珀怎么也是他兄弟,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客气,就连忙补救:“我是说那就太好了,谢谢哈!”
眼见炎月清的脸色沉了下来,季淼暗暗叫苦,坏了,谢什谢。
果然,只见他猛得抓起自己喝了一半的水,利落的站起来,开门就往自己另外一个屋子走了进去:“不需要,等我还完了,你想走便走!”
门在眼前嘭得一声关上,季淼的心情也苦哈哈起来。
她的记忆可还停留在杀炎月清那快儿呢,谁知道转眼大家就成相亲相爱一家人了,不得给人一点过渡啊。
轻轻呼出一口气,将不愉快抛诸脑后,季淼继续沉下心来思考了片刻,随后将新的布块塞进怀里,转身出了门。
这些天她基本上都在里屋,没有打扰炎月清的治疗,如今要出去了,经过外屋,才发现这里地面上都是些日用垃圾,看起来有些脏乱。
没想到能看到这种场景,在季淼直愣愣的目光中,炎月清涨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低低的叫着:“你怎么回事!进屋不知道要敲门吗?!”
将目光转到别处,季淼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缓解他的尴尬,简单道:“抱歉,我要出去看看,你先忙吧。”
收拾的动作停下,炎月清喊住了将要走出门的季淼:“等一下。”
季淼疑惑转头,正好看到他快步走进里屋,片刻之后,拿出一把手枪扔给了季淼:“拿着这个,防身用。”
又顿了下:“对了,你会用枪吧?”
掂量着手里沉沉的手枪,季淼心情再度复杂起来。
想也知道这种暴力盛行的地方,这种武器有多么难拿。
但自见面至今,不论是之前换她的时候还是自己现在出门的时候,他都这么毫不心疼的把东西给自己
好弟弟啊!
心里联想到自己那个弟弟,季淼兀自感慨着,下次见到她弟弟了,要不她还是踹一脚解解气吧。
嗯,就这么决定了!
这么想着,季淼带着一抹微笑对炎月清比了个k的手势:“当然没问题,我出去了!”
等季淼出了门,炎月清才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收拾起屋子来。
一边收拾,他又回想起季淼刚才的表现。
炎月珀
好像变活泼温和了许多。
不知道自己正在颠覆炎月清心中哥哥的形象,季淼将手枪收好就出了门。
挑了一条相对干净的路,季淼慢慢往前走着,一边看,一边思索着以后的打算。
无人区她这也算到了,人类幸存者基地离他们要集合的地方不远,现在她只需要完全恢复了,找个机会出了基地就好了。
虽然还没探查,但她心里已经大概想出两种出去的可能。
第一种就是拐卖的路子,自己既然能被这么带进来,那肯定有办法毫无痕迹的出去。
然后就是大大方方的往外走,按照炎月清的说法,这里更像是个大熔炉,其中鱼龙混杂,管理起来可不容易。
照这个思路,四号区对人员的进出可能宽松很多,再不济他们也完全掌握不了里面的名单。
她到时候可以利用这点出去。
顺着这条路拐了几个弯,季淼来到了帐篷区。
这里是出去的必经之路,她得先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才行。
这么想着,季淼再次提步朝前面走过去。
明显感觉到沿途恶意的目光多了起来,季淼心里却没什么波澜,以她如今的实力,从这里顺利脱身还是可以的。
况且
季淼顺势露出自己腰间的枪,目光凶狠的对周围的眼神一一瞪了回去,果然发现恶意的目光一下子减少了大半。
这里的人,或者说是失败者和弱势群体们大多都有个统一的弱点,欺软怕硬。
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季淼穿过长长的一片帐篷区,终于来到了四号区的出口。
脚才踏出去一步,就被拦了下来。
季淼挑挑眉,看着眼前全副武装的三个人:“这位兄弟,怎么了?”
“怎么了?”对面的人鄙夷的看她一眼,高高在上的对她道:“想出四号区?麻烦出示一下审核证明!”
季淼无辜的摊摊手:“别这样,我没想出四号区,我要出基地。”
头一次听到这个要求,几人面面相觑,狐疑的打量着她:“你确定?我们这里有规定,出去了就不能再进来了。”
季淼眸光一闪:“我只要是自愿的,就可以出基地了?”
“当然,”那人嗤笑一声,没想到真有人这么傻会想要出基地。
这里可是无人区,离下一个人类幸存者基地隔着千里远。周围到处都是荒漠不说,还没有一点资源。
他们待在四号区觉得自己苦,但至少还能活着,但等出去了可就不一定了。
“怎么?你现在要出去?”他做了一个欢迎的手势:“那就跟我来吧。”
满意的点点头,季淼后退几步,拔腿就往回跑:“好的,谢谢!你们等我一下,我带了东西就走。”
看她一溜烟跑没了,那人偏头呸了一声:“穷鬼,要是真能有别的东西,你还用往外跑?”
听到这里,他旁边的人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估计是个醒悟过来的。感觉站完这一班,结束了我请你吃饭。”
“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兄弟!”笑声传出去,吸引了帐篷里的人的注意,有被他瞪了一眼:“看什么看!都离我远点!”
站班最痛苦的可不是站好几个小时,而是每天看着这些人之中上演的食色交易,甚至易子而食,相互殴打欺凌的事情。
都是些劣等肮脏的人性,自己不努力,还整天狗咬狗,让他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这么想着,他再度怒瞪了那些人一眼,见他们瑟缩着往后躲了躲,才冷哼一声:“怂包。”
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季淼已经在赶回去的路上了。
就她而言,她其实不太认同炎月清到地下去打拳的工作,那份工作太过凶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再不济,他现在受得轻伤,能两个星期好。但凡事都有意外,如果他他伤了骨头,得养个十天半个月呢?那些人真的会放弃自己的利益让他先疗伤?
以这里的环境来看,怎么想都是不会的可能性太大。
所以她一直都想要阻止炎月清的这项工作。
之前因为自己都是伤员,加上她对拳场的规则并不熟悉,又是初来乍到,人脉可能还没有炎月清多,她当时出手,添麻烦的可能性更大。
但如今知道基地可以自由出去,照她跟云菲的交情,加上之前的救援举动,她带个人回去不会引起太大反对的。
所以现在绕过拳场,带着炎月清跑,成了她的最佳选择,时机简直不要太好!
心中有了定论,季淼的心情就轻松了很多。
关于炎月清的意愿,季淼并不担心,毕竟他这么想要补偿自己的哥哥,那为了他哥哥跟着跑想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这么想着,季淼回到屋子里,就跟炎月清简单的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炎月清听完,却罕见的沉默了。
在季淼逐渐沉下的心中,他摇了摇头:“我还不能走。”
季淼轻叹一口气:“为什么?”
炎月清给他讲了个故事,故事很老套,无非是那些嗯啊仇啊什么的。
季淼最讨厌这些,钱欠了可以还了拍拍屁股走人,只有人情这种东西最麻烦,越还越觉得纠缠不清。
炎月清也是这样。
他当时睁开眼睛,发现这具身体的父亲正在那他换给另外一个人,简单的来说,两人想要易子而食。
当时这身体的父亲都要饿疯了,哪怕发现自己儿子醒了过来,也不管不顾,抢过对面的尸体就要跑。
眼睁睁的看着他抛弃离开,炎月清摔在地上,默默抬头打量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浑身皮肤皱巴巴的老汉,颤颤巍巍的眼睛对上他的,老汉露出自己泛黄的几颗牙齿释然一笑:“老天要亡我啊!人活喽,吃不成喽!”
说不上是悲伤还是高兴。
夕阳余晖让睁开眼的炎月清有些不适应,他眯起眼睛待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个老汉已经走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