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斜倚在榻前,身后披着尤滴水珠的漆黑长发,褪去华丽高贵的红艳莲华长袍。他着了一身清减的素色里衫,眼睫微动,看着榻上,敷了冷毛巾,却仍然脸颊通红的少女,渺渺不禁有些担忧,已经三个时辰了,她的高烧不仅没有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样下去,就算是保全了性命,怕也会烧坏脑子!
想到这里,渺渺将裴九额头上的毛巾取下,和冰盆里的那条互换了一下,又重新为她敷上。
“找到了!找到了!”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下一刻,果见一个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的中年大叔怀抱一个酒坛跑了进来。
渺渺起身,疑惑不解,“大叔,这是何意?”
中年大叔将酒坛放在水盆旁边,笑嘻嘻道:“年轻人,我这有个偏方,说不定可以退烧!”
渺渺狐疑,“酒?”
“对!”那大叔乐颠颠的将盆里的毛巾拧干,倒掉里面的冰水,又将那坛酒倒了一些进去,“年轻人,你用酒给她擦身,一个时辰两次,直到烧退为止!”
大叔看着此刻一脸呆滞的渺渺君,猥琐的笑了笑,最后还不忘警告,“不过,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你可不许偷喝!”
说罢,兔子一般的飞窜了出去,当然,还不忘给他们带上门。
擦身……
渺渺一脸空白,旋即转身去看秀眉因痛苦而紧蹙一团的少女,毫不犹豫的扯下自己身上的一条衣带,端着盆走向榻前,他说,“得罪了……”
笠日。
当清晨的阳光从梳露的茅草屋缝隙里,细撒在裴九脸上时,她才晕晕乎乎的醒了过来。
动了动手,裴九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虚脱,一丝力气也没有。
裴九偏了偏头,朦朦胧胧间,意识尚未回笼,眼睛似微醺般眯成了缝。
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裴九只感觉自己恍恍惚惚竟见到了神仙!
他踏朝阳而来,素衫莲步,耀眼的日辉夺目下,仿佛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圣洁高贵不可侵犯。
可裴九却咽口唾沫,莫名感到口干舌燥起来,也不知是下意识还是神志不清,裴九挪了挪嘴唇,竟是迷迷糊糊的吐出几个字,“美人,你能不能过来……让我侵犯一下……”
端着粥碗的渺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来到榻前坐下,垂首看着裴九似醉非醉的眼眸,歪了歪头,笑眯眯的应道:“好啊!”
只是说罢,却将那碗粥放在了榻边的柜子上,继而将她扶起。
或许因为这个榻不是临壁而置,渺渺只能将裴九揽靠在自己怀中,端起粥碗在她耳畔轻声细语,似乎是在诱哄,“烧退个差不多了,你也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来,先喝些粥。”
裴九柔若无骨的靠在他身上,只隐隐约约感觉,背后的胸膛,跳动的心脏,还有,神仙身上好闻的醉人莲花清香……
之所以说醉人,那是因为裴九并不清楚,此刻的这个茅草屋里,早就溢满了一室酒香,当然,也包括她的身上。
裴九乖乖的吞下一勺粥,心里有些疑惑,便脱口问道:“神仙,为什么也有心跳?”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有气无力的软糯,但听起来,却仍有种对事物的偏执与追究。
渺渺舀粥的姿势一顿,忽觉有些好笑,伸手摸了摸裴九的脑袋,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个动作的深意。
昏昏沉沉的吃完了一碗粥,裴九便倒头在他怀里又睡了过去,直到夕阳西下,屋子里的酒香才消散个差不多。
裴九是被饿醒的,只是她刚刚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波光潋滟,碧光流转,外加勾魂夺魄,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尤其额间的血莲花,更加醒目!
渺渺垂首,仅用博带束半的乌发从肩倾撒而下,碧色的眸子不再是初见时深不见底的黑沉沉,而是月明风清过后的半盏清澈。
刹那间,裴九有种错觉,眼前这个灵台清明,双眸澄澈的男子,是那幽幽空谷中,不染世俗尘埃的,宁静兰花。
而不是乱世浮沉中的浸血莲花。
可是不管怎样,你瞧瞧这凝白如玉,晶莹剔透的皮肤。瞧瞧这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的精致睫毛。不淡不艳的嘴唇,裴九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论小笙高洁出尘,宛若白莲不可亵渎。
那么眼前这个,裴九再次咽了咽口水,好想侵犯啊!
心随意动,裴九这么想着,手已经伸了出去,可到半空时,却又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给截住!
渺渺握着她的手腕,清澈的笑意从唇畔荡漾开来。
裴九只感觉自己的心也开始荡漾开来,下一秒却又听他似宠溺似无奈的低低叹息了一声,抚摸着裴九的长发道:“饿了吧,起来吃东西。”
经他这么一提醒,裴九这才豁然清醒,原来不仅美色误国,秀色真的可餐啊!
见裴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却并不说话,渺渺笑着扶起她,“你这种眼神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吃了我?”
“或许吧!”裴九顺势坐起身,嘴上敷衍的应着,目光已然将茅草屋里的摆设X光扫描一遍,得出的结论是,“这是贫民窟吗?好破啊!”
而她身下那所谓的榻,就是铺了渺渺外袍的……东北,大土炕?
天哪!她不是掉进海里了吗?难道又穿越了?
看着裴九那先是疑惑,后又惊恐的丰富表情,渺渺忽觉有些哭笑不得,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冲她解释道:“我不会水,坠海后也不知怎的,便失去了知觉。醒来后,才知道是一位隐居海上雾岛的大叔救了我们,这里便是他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