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觉眼前之人不自量力,但不可否认,褚烽对此提议多少产生了兴趣。
收起笑容,他眼神凌厉的望着琅邪,“几百年来,在这邑漠,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跟本帅打赌。”
伴在褚烽身边已有几百年,他心中的甘苦辛酸,列禹最清楚不过。
因而,他明知不能左右褚烽的心意,还是随心而行,大胆恳请道,“恳请将军依照往年的惯例进行。”
自然知晓列禹的心意,但褚烽却并未直接回应,而是继续打量着琅邪,质疑道,“你的小命尚在本帅手中,你拿什么来跟本帅赌。”
过往历历,迅速穿过大脑,琅邪的目光顿时停滞了,她沉默片刻后,语气里充满了悲壮,“小女早已一无所有,此生所有皆在将军眼前。”
毫不顾及琅邪的情绪,褚烽冷笑道,“好一个一无所有,此生所有,可惜……本帅从不怜悯弱者。”
本就无路可走,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琅邪语气坚定道,“小女自知,在将军面前不过以卵击石,但若侥幸……”
还未等琅邪把话说完,褚烽便已然猜中她的心思,打断道,“侥幸胜过本帅?”
“你可知,每年能走出本帅天机阵的人何其少。”
“今年......算你们运气不好......”
列禹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安,还未等褚烽说完,他便急忙打断道,“还望将军三思啊。”
褚烽用不可否认的眼神回望列禹,厉声回应道,“本帅自有安排。”
心里一噤,琅邪被褚烽的气势所逼,无辜澄清道,“小女无意与将军一争高下,只想登上邑巅而已。”
琅邪本以为褚烽会再度讽言嘲笑一番,不曾想,他脸色一变,爽快应答道,“人虽小,胆子倒挺大,本帅欣赏你的胆识。”
“好,本帅答应你所谓的赌约。”
于褚烽而言,琅邪根本不足以激起他的任何防范心理,在他眼中,她不过微小如蝼蚁,想要置她于死地,简直轻而易举。
在邑漠,褚烽是这里的王,在他看来,无论琅邪如何筹划,她都毫无胜算。
更何况,怎样看,她都只是初生之子,只凭着一腔无知无畏,何以对他构成威胁。
尚有一线生机,琅邪望着押羁在旁的石头和元止,露出欣喜的笑容,“石头......元止......将军答应了。”
此情此景,每年都会在邑漠上演,褚烽见过千千万万次,早已不为之所动。
可从琅邪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心底不禁掠过一丝诧异。
当然,凭借几百年来的经历,褚烽还是坚信过往的所见所闻——世人每年都在演绎患难与共,大难临头却终究还是选择各自纷飞。
自认不会看错,褚烽认定,眼前的琅邪不过是在使障眼法,到时自会原形毕露。
明明早已看穿,褚烽却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求证道,“你莫不是想救眼前这二人?”
此番举动,他的目的很简单,只为到时亲见琅邪自食其言的狼狈模样,以验证自己的判断无误。
对方一语中的,琅邪大言回道,“正是,倘若小女能顺利通过考验,还请将军饶恕他二人。若有去无回,任凭将军处置。”
一听赌约的主动权完全在自己手中,褚烽故作深思琢磨的样子,“如此听来,胜负于本帅毫无差别。”
“阿邑说的没错,你们世人当真狡猾。”
得到褚烽的认可,列禹瞬间生出些傲气来,低垂的脑袋不自觉微微向上扬了些。
故技重施,琅邪再次激将道,“主宰这广袤的大漠几百年了,凡人再如何狡猾,又如何敌得过将军?”
绝不能容忍任何人质疑他征战沙场的威武,琅邪的一番话果真说进褚烽心坎里去了。
他有绝对胜利的自信,且迫于证明自己的实力,索性也就不当一回事,随口说道,“也罢,本帅只当打发这邑漠无涯的寂寥罢了。”
无法改变褚烽的决定,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列禹在旁忧心忡忡,暗自将所有矛头指向琅邪。
抓住唯一的机会,琅邪满心欢喜,她抬头望着褚烽,心存感激道,“多谢将军仁慈。”
斜眼一笑,褚烽话锋一转,提醒道,“记住你说过的话,你要知道,在这茫茫邑漠,本帅见过最多的,便是出尔反尔之人。”
只身赴战,琅邪虽心有畏惧,却还是尽量保持镇定,她面色无虞道,“将军多虑了,小女一言既出,必当奉行到底。”
见琅邪无所畏惧的模样,褚烽毫无同情道,“但愿你走得出天机阵,还有机会在本帅面前这般伶牙利嘴。”
听完褚烽的话,琅邪的心里油然生出一种难逃一死的感觉,她暗自思忖着,不知天机阵会是怎样一番境地。
褚烽已然做好万全的准备,而琅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自觉注定必死无疑,可为了石头和元止,无论如何必须赌一把。
褚烽回头一个眼神,列禹便当即会意,他示意将士把石头和元止拖下去。
天戟朝天一出,万千将士便开始变幻方阵,狂风卷起黄沙,铿锵震耳的声音让琅邪感觉头痛欲裂。
天空逐渐变暗,直到看不见一点星光,琅邪什么也看不清,只觉身体在不停上升。
当视线恢复光明时,琅邪从半空中俯视着远处的方阵中,残忍的情景让她惊诧万分。
所谓的天机阵之中,宁炎之与其同行的众多学徒,皆被困于方阵之中,他们面目狰狞,自相残杀。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这样的好戏,本帅也是第一次看,感觉怎么样?”
惊魂甫定的琅邪警觉地回头,眼里满是恐惧,出于诧异,她竟一时省去“将军”二字,直接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答非所问,褚烽反问道,“通过他们现在的样子,你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不愿相信所见之情景,琅邪辩解道,“他们不过一时受了蛊惑,小女相信,这定然不是他们的本心。”
势必要破除琅邪的信念,褚烽右手一挥,追问道,“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