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如丝的小雨从空中降落，像是迷迷漫漫的轻纱，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缠绵不断。突然，天边一声惊雷，一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暴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春天倒是很少见到如此大的暴雨，春雨一贯淅淅沥沥，伴着微风，煞是温柔，今日却是不同凡响。

舒云烟用了药膳，此刻正在外间茶室中煮茶，她一脸宁静，手中动作轻盈娴熟，在外人看来倒是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

“皇上驾到！”忽闻一声通传，却伴着雷声，打乱了舒云烟的节奏，手一抖，竟不小心将水洒落，她顿了顿，拿起帕子擦拭着。

就这一会儿，玄君彻已经进来了，他冒雨前来，身上的袍子湿了大半，脸上也溅了些雨水。

舒云烟手上端了茶杯，也未起身，只是抬手向玄君彻示意道：“皇上可要品一品我刚泡好的雨前龙井。”

玄君彻眼窝深邃，似笑非笑看着舒云烟，走上前去，接过茶杯，凑近闻了闻：“好茶。”然后放回原处。

如此敷衍，舒云烟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

玄君彻看她一脸淡漠，心中本就烦躁，脸色一沉：“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同朕说吗？”

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舒云烟猜测着，想来想去：既然他此刻脾气不好，还是避让着吧。舒云烟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皇上想说什么，云烟听着。”

“呵，”玄君彻自嘲的笑了笑，“朕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想问问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舒云烟终于放下手里的茶具，抬眸看了看玄君彻，看他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她心中衡量着，小心答道：“云烟想要的，皇上已经给了，其他，别无所求。”

“既然你知道你要的朕都能给你，那你为何还要费尽心思，不惜拿自己的身子去冒险啊！”玄君彻第一次这么大声跟舒云烟说话，话语里心痛大过于怒气。

舒云烟心中一惊，眼眸微闪，面上却镇定自若：“云烟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莫不是要因德妃落水一事怪罪于云烟。”

“你明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玄君彻绕过茶座，按住舒云烟的双肩，逼她与自己对视，“朕问你，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朕，甚至从来没有真心对过朕？”

“皇上怎么会这样想，云烟惶恐。”舒云烟一脸平静，似是想证明自己的真诚，于是大方的直视着玄君彻。

动作会骗人，表情可以控制，可人的眼眸却永远做不得假。舒云烟的眼神是坦坦荡荡，可玄君彻却没有在里面发现一丝的爱意。

他有些茫然若失，松开桎梏舒云烟的手，冷静了下来：“朕最后再问你一遍，从与朕相遇至今，你有没有过，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是出于真心的？”

舒云烟一怔，这是在拷问灵魂吗，她不得不装傻：“皇上今日是怎么了？”

呵！从来都不正面回应，舒云烟，你在害怕什么？玄君彻心中冷笑，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舒云烟。“罢了，朕知道了。”说完起身便往门外走。

“君彻！”舒云烟顿时有一丝慌乱，她叫住玄君彻。

玄君彻果然止住了脚步，却未回身，背对着舒云烟，脊背僵硬。

舒云烟快步绕过茶座，走到他身后，刻意放缓了声音，似作撒娇，拉了拉他的衣袖，绵言细语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玄君彻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冷冰冰的：“回清正殿。”说完，抬腿大步走出殿门。

“可是外面在···”舒云烟有些急切，可话未说完，玄君彻便没了人影，她心中情绪复杂，嘴里继续轻喃：“···下雨。”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舒云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先睡个好觉，她认为，此事就像当初玄君彻躲着自己那般，还得玄君彻自己想通，若是想通了定会接着宠爱自己，不过也就四五天的事罢了。

舒云烟以为她和玄君彻是宠妃与君王的关系，维系俩人的只有君王给予的宠爱，真不真心的话谈得有点深了。

而玄君彻呢，他看着在天灵寺时舒云烟的举动，猜测着舒云烟一定对自己有情，后来又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他以为只要自己宠着舒云烟就好了，早晚有一天她会发现，然后俩人就能心意相通。

这并非阴差阳错，原来是俩人从来都没有看进过彼此的心，一直活在各自的世界里，也从未尝试理解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