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的通病便是生性多疑,其实玄君彻之前一离开永延宫就派暗卫去查太医院院首和那个名叫纳兰嫣的医女,一查才知这个纳兰嫣是五个月前被人送入太医院院首府上的,而将她推荐给院首的人,就是舒云烟的母亲镇国将军夫人纳兰氏,听到这儿,玄君彻没再让人查下去,是啊,有什么好查的,看这关系,纳兰嫣应该是江南纳兰府的人了。
知道这件事后,玄君彻有些心凉:她若是想让自家人来照顾自己,为何不能直接跟朕说呢,难道朕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吗?还有,五个月前,也就是她一开始就认出了朕,一开始就谋划好了进宫的事?
玄君彻无法接受这些事实,他将自己关在清正殿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问一问舒云烟,结果舒云烟总是避而不答,但玄君彻心中却已经明了:她的算计、她的谋划、包括她不曾付出过的真心。
夜半子时,骤雨初歇,清正殿灯火通明,玄君彻一言不发,埋头在奏折中,身上打湿的龙袍并没有换下,时间久了,便留下了潮湿的印记。
永延宫内室,漆黑一片,床榻上的舒云烟,突然惊醒,她好像做梦了,可是梦到了什么,却记不清了。她眼神无光的盯着帷幔,努力回想,还是一无所获,可是心里却惴惴不安。她慢慢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水已经凉了,她却毫不在意。
外间守夜的木灵听见声响,进了内室,恰好看见舒云烟在喝水,她急忙制止道:“主子,水已经凉了,木灵去换一壶热的来。”
“不用了。”舒云烟淡淡道,她眼神瞥过窗外,才发现雨已经停了,此刻已是更深人静,尘埃尽去。
木灵觉得自家主子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以往主子几乎从不夜起的,木灵心中有些担心,怕主子是因为身子不适而睡不着。
“主子···”
木灵刚刚开口就听见舒云烟说话,“雨停了”语气平淡,木灵分辨不清这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却还是答道:“是,刚停下不久,主子,木灵扶您去床上躺下吧?”
舒云烟摇了摇头:“本宫脑子清醒的很,现下睡不着了,还是出去走走吧。”说完往门外走去。
木灵急忙跟在身后,扶着舒云烟,语气里尽是不认同:“主子忘了,院首大人嘱咐过,不能吹风!”
舒云烟似是没听见,径直来到殿外。木灵见劝不动主子,只能赶紧取来披风为主子披上。
琉璃鸳鸯瓦,朱漆大红牖,庭下有积水空明,水中繁星点点,灿若被春雨洗去尘埃的夜空。一股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夹杂着潮湿的水汽。雨后夜阑人静的皇宫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舒云烟站在殿门的廊前,右手扶着廊柱,看着眼前的、皇宫其他人都欣赏不来的景色,顿时心无杂念,心气通顺了不少。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舒云烟呢喃细语,不知为何想起柳永所作之词,或许景色不一,意境却卜数只偶。
舒云烟长吁了一口气,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回身进屋。
“纳兰医女何时来为本宫诊脉?”舒云烟脱下披风,坐在床榻上。
木灵回道:“回主子的话,明日巳时。”
“嗯,”舒云烟躺下,淡淡吩咐道:“明日一早本宫就回琉璃殿,你让她直接来琉璃殿便是。”
木灵不解,明明皇上让主子在永延宫住下的,这是何等的恩宠,主子却要回去?虽是不懂主子的决定,但木灵向来只听从主子的意思:“是,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