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我猛然一愣,连要下来的事情都忘记了。
这个时候,千锺祥不是应该在宫中帮助皇帝处理政务么?
“为什么不能是我?”吊床被千锺祥拉停了下来,然后坐在我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
我被望的心慌,故意去找手边的书,以打消掉此时的尴尬:“这个时候,你不是在宫中么?”
“好几天没有陪你了,想你了。明福说,过了今晚你身上的七经八脉就能够全部被打通。”千锺祥托着我的头,然后轻轻的压在他的肩膀上。
“真的?”我欢喜的仰起头认真的看着千锺祥的眼睛,从千锺祥眼中的倒影,我熠熠有光的眼神特别的明亮,“这么说,过了今天,我就不用在喝苦药,再也不用被针扎了?”
笑开了眼的千锺祥轻轻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轻声的喃呢着:“是,不用在喝了,也不用在扎了。”
“你今天没事了吗?”我捂着鼻子问道。
“没有,回来看看你的店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个我不知道,这要问明福。”
“我带你去看看。”千锺祥把我从吊床上拉了起来。
国都的大街上,簇新的匾额就高高挂在门头的正上方,玉颜芳三个大字被写的是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这是你写的?”
千锺祥笑了笑把我拉进了屋子,“看看怎么样?就等你做的玉颜坊了。”
“快了,南屿的天气比北襄的好,花瓣晒干的也快。要不了几天就可以装瓶了。”
“饭店你打算用什么名字?匾额已经让工匠在做了,就等名字了。”
“他们叫香满园,我们……”我停顿了一下,几个名字在我脑中过了一下,想起来《诗经》里有一句写酒的句子叫“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我又欢喜的说着:“就叫醉无归。”
“醉无归,酒美而不思归去。好名字,就叫醉无归。”
晚间十分,我坐在流芳阁内,等在明福的到来。
今天是最后一天,明福说过了今天,我的身体就会不同往常,再学习起武功就如婴儿初试生,骨骼柔软,气息宛如泉涌。
轻轻的三声叩门后,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明福把装满银针的托盘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我们开始了。”
明福把最后一根银针扎在我的身体里,我仰躺着努力的歪着眼珠子看着明福:“太子有这么多的店,钱肯定很多吧。有多少?”
“嗯,是很多。我也不是很清楚,没有人去计算过。”
这话说的真是拉仇恨,但是我没有这种资本任性的份,但是我希望有一天,能向千锺祥一样有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
“南屿皇帝不眼馋么?”
明福明显的被我的话说愣了,回过神来之际,连连低声的说道:“奴才不敢言说主子的事情。”
“想想怎么可能,是个男子大概都想要权利,金钱,美人缺一不可吧。皇帝也是人,不能免俗的。”
“你喜欢千么?”不知何时千锺祥也走进了屋子。
我想了想坦然的说道:“喜欢。因为有钱我就可以买我自己想要的东西,吃想吃的食物。”
“东西和食物太子府都有,将来就是你的这样你还想要钱吗?”
“当然想要。我不想做任何人的附庸,只能像小狗一样摇尾乞怜等待着主人的爱怜。女人本来就在社会上处于劣势地位,不想办法让自己的腰包变得鼓囊囊的,以后你要是变心了,我没有家族势力依靠,最起码我还有银子,到时候也饿不着自己。”
“你这满脑子的古怪思想,说给我听听就行了。可不能到处乱宣扬。否则,光是迂腐之士的三纲五常就能够你受的。”
“知道了。”我娇俏的答应着。我知道我的思想与这个时代是格格不入,好在我碰见了一个愿意包容我,而且还是我喜欢和喜欢我的人。
有时候,感觉上天真是没有薄待我,我很知足。
屋内只剩下我和千锺祥两个人,识趣的明福和苗丽早就不知道躲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时间是亘久不变的虚无事物,我们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能感觉的到。
今晚就是一个无比美妙的时光,银针尽除后的我,和千锺祥坐在月光银辉的桃花树下,嗅桃花之香,品香茗之幽。
“明天早上别忘了去竹落里。”
“练功么?”我望着天上,好奇的问着话。
“嗯,你早点学会,我也早点安心。以后你肯定会经常外出,我也不能时时的跟在你身旁,苗丽在厉害,也不如你自己会一点的好。”
千锺祥说的是实话,无论何时何地苗丽对我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一拳难敌四手,总有疏忽的时候。
千锺祥教习武术是异常的严苛。每一呼吸,每一吐纳,每一动作,每一招式,他都要求你联系个几十遍几百遍。他说熟能生巧,举一反三,学会招式不难,难得是能从招式之中意会别的解门之法。每一种武功都不一样,如何才能让自己学的东西立于不败之地。不是学多厉害的绝学,而是要体会寻常之中的变化莫测。
这和用兵打仗是一个道理,兵者诡道也。行兵之时,你每一次碰到的人可能都不一样,或者每一次碰到的相同之人用的方法也不一样。如何在这些不同之中寻求胜利,就是诡道。
我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是让我灵活运用。有胜券在握的资本,就想办法赢取胜利。没有,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是俗话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我懂得的。
生活渐渐的充实起来,我每天忙得是不亦乐乎。
早上跑到竹落里,让千锺祥教我练功。然后是吃饭,体会这一天之中少有的温存。
回到流芳阁就是制作玉颜坊,闲时看看毒经。
刚吃过中饭,我和大家把制做好的玉颜坊搬进屋子。不想看书,就和苗丽在太子府中无聊的闲逛。
我记得芜菁院中有可以钓鱼的地方,不如去看看。
芜菁院中,各种果蔬正在肆意生长。几位锄禾的妇人正在在菜地里或翻弄着土或浇着水或拔出杂草。
没有看到严如意。不远处的草屋的墙上就挂着鱼竿。
还没有走进屋子,就听到屋内有说话的声音。
严如意倒了一杯水,端起来递给冬雪:“你是南屿人?”
“嗯,你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南屿,就是北襄。我是被师傅捡来的孤儿。师傅传授了我一身的武功,我还没有来的及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师傅就已经去世。”
沉默中的时光,严如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呢?怎么就跟着太子了?”
“有一年,我住的地方连着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朝廷派发的赈灾粮款也被朝廷官员贪墨的所剩无几。我家乡的地方官员有一个叫胡青松的,我们都叫他胡青天冒死觐见皇帝。皇帝动怒,让还是祥王的太子测查此事。我就是他在查贪污腐败一案的时候被太子收在了身边。我很知足,也很感激太子,他就像我的再生父母,给我家,给我依靠。我的爹娘要是知道,他们在天上也一定会高兴的吧。”
“再生父母?太子也没有多大,让你这样一说倒是把他叫老了。”
严如意的话让冬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你的箫是跟谁学的?”
“整日蒙着脸的一对夫妻老者,我们都叫他们明显叔和肖丽姨。春花的针法和夏草的彩带武都是肖丽姨教的,我和秋果的剑法是明显叔教的。”
“明显叔和肖丽姨,等回来见到了,我一定要敬他们几杯。”
冬雪抿唇温婉一笑,我生犹怜的脸上,一双眼睛内,闪现出温润的光。
“见他们可不容易,他们不在太子府,平常太子不找见他们也不会露面的。”
“这么呀……。”
严如意和冬雪两个人相谈甚欢,我不忍打扰和苗丽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你看严如意和冬雪怎么样?”我问着走在身边的苗丽。
“好事多磨。”
“怎么说?”
“严如意有情,冬雪未必有意。好事多磨。”
“你看也奇怪啊。经历了苏灿灿一事,我以为严如意会无比痛恨女人。这看起来也未必。”
“有些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只针对事情,不针对人。严如意放火,或许是为了自保。而痛恨的也只是苏灿灿本人。无关其他。”
会么?也许是。严如意是个好人,要是能与冬雪修成正果也是件好事。
晚上的时候,起了雾。月亮笼在雾中,房子笼在雾中,桃花树也笼在雾中。
我往外看,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一天没有见到千锺祥了,有点想。
提着灯笼,苗丽跟着我往竹落里走去。
竹落里内灯火通明,守在门边的明福看见我来,转身打算进去禀报。
我摇了摇头,让苗丽等在外面。径直进了屋子,千锺祥正伏案看着什么,很专心,连我走进也没有注意。
书岸上放着一本账册,上面写着所有店铺收成的最后流向。十之有八都被缴纳给了皇宫。也就是说,能落到千锺祥手中的只有两成。可是这些日子下来去,我清楚,仅是这两成的利润,也足可以做的福可敌国。
八成的利润进到国库,可是国家基数大,兵部,工部,吏部,礼部,大型活动,帝王恩赏,官员的俸禄,哪一样不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