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的利润进到国库,可是国家基数大,兵部,工部,吏部,礼部,大型活动,帝王恩赏,官员的俸禄,哪一样不需要钱。
“这,八成的利润都上交了国库。”
“嗯。”千锺祥拧了拧眉心,抬起头看着我。
“累了吗?”我伸出手放在千锺祥的额角的太阳穴处慢慢的揉着,“好点了么?”
“嗯,”千锺祥有淡淡的嗯了一声。
“其实算算留下两成也不少,毕竟是国家管控的商业,没有竞争对手,政策优惠扶持。上交也算是应该。”
千锺祥点了点头:“八成一直是从开国的时候我皇祖爷爷的时候就定了下来的,一直也没有人,有任何的意见。”
“我看你浓眉紧锁,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皇上今天跟我说,让我上交全部收入的九成半。”
“这么多?要是上交了,生意会怎么样?”
“仅能勉强维持平常的开销。掌柜和伙计月银能不能按时发,还不知道。”
“这明明是故意刁难么。”我气愤的说道。
“皇帝这是开始忌惮我手中的权利了。想卸我手中的权。”
“别的皇子呢?”
“没有,从我开始下的刀。”
“我一直认为在皇权至上的战争中,军权要比财权重要。那大将军,皇帝会怎么办?”
“他一直很聪明,常年驻守边关,轻易不回国都。而且来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军中,大将军的亲信很多,皇帝不敢轻易对他下手。”
“怪不得,你回来的时候,场面会那么的宏大。原来皇帝是有意为之。”
千锺祥望着我笑了笑:“猜着了。知道这一刻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家皇帝一定是属农夫的。”
千锺祥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卸磨杀驴呀,我不是说你是驴啊,我只是打个比方。”
千锺祥清浅的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后面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就算你把全部的利益都让出去,皇帝也未必就会对你放下忌惮。他既然想卸你的权,不如干脆让权。反正也没利可图,让了权皇帝也能安心,这块烫手山芋谁想接着就让给谁。战场上有一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现在不防效仿,做一个闲散太子。”
“和我想的一样。”
“只是这样让权有点太明目张胆,要想个好法子,让的合情合理不能让皇帝起了疑心。”
“鬼机灵,”千锺祥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身前,“法子已经想好。”
“什么法子?”
“装病。”
“不会被看出来吗?”
“明福的本事还是信得过的。”
“想的如此的周旋,那你还愁眉深锁?”
“毕竟是父子。我把他当父,他却未必把我当子。我一心为国,从无谋逆之心,只是没想到,父皇会忌惮我到如此的地步。”
从来皇家无亲情,以前只是听说,现在真正见着了,依然是不敢相信。这也是对于深信血浓于水的信仰的一种冲击。
千锺祥:“给我磨墨吧。”
黑色狂狷小楷一点一点的展现在了纸上,写出了尽是对皇帝的不舍,不能为国尽忠的抱憾,和身患疾病的无奈。
夜色黑沉,一切都笼在雾中,看不见方向盘,辨不清真伪,就像千锺祥的现状和未来。
第二日的早晨,我依然像往常一样很早就来到了竹落里。看见的就是面色惨白,走路颤颤巍巍的千锺祥。
“怎么了?”我慌忙跑了上去,帮忙搀扶着千锺祥。
“呵呵呵,咳咳咳。”千锺祥笑着笑着,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还笑,还笑。都成这样了,你还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酸酸涩涩的痛。
“没事,刚吃了明福开的药,药效正烈。”
“会伤身体么?”我担心的看向了明福。
“不用担心,这药看着厉害。没什么伤害。”
我稍稍放下了心,皇权之争阴谋诡计,不是你不想参与就能置身事外的。有时候,为了生存有些事情也是逼不得已。
又听,千锺祥说道:“就算我不在早晨的练功你也不能懈怠。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你学习武功这件事情紧迫。”
“我知道。”
千锺祥去了皇宫,我在竹落里练了一会儿功,不能懈怠,为了千锺祥走的时候无比在意和坚定的眼神。在意,因为在意所以对很多事情会无比的坚定,就像每次千锺祥教我的时候都会无比的认真和严厉。
不是严师出高徒,而是十分的在意为确保万一不会发生。
我闭上眼睛,千锺祥教的武功招式历历在目,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流泻在手上,脚上,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上。
竹落里的竹子已经开始长出嫩芽,现在正是竹笋长出来的时间。破土而出的竹笋带着鲜嫩的劲头,没有人会注视它的存在,但是总有一天它会长成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扫落身上沾染的落草,昂首阔步的向流芳阁走去。
苗丽早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练武的这几天,我一直是在流芳阁用早餐。
“怎么想到今天准备早饭?”我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一口又一口,真的是饿极了。
“竹落里的人来说,今天没有准备你的早饭,让我别忘了做。”
“哦。”我默默的点了点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过几天,醉不归就要开张了,我们要先确定好菜单。想好准备什么了么?”
“你来定。”
“南屿南北往来的客商比较多,虽然南屿人偏食清淡一点的食物,但是,外地客商这一块我们还是要照顾到。所以就从湘菜,粤菜和徽菜中选择吧,各种口味都能照顾到。菜单么?你先列出来给我看看,我在定。”
“好,下午给你。”
闲下来的时间,什么事情也不想做,我跑到桃花林里,看满树的桃花在枝头绽放。
苗丽拿了一个披风,搭在我的身上。
我揽紧衣服,看了看阴天之下素白的日头。不耀目,但是她它就在天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悄悄走过,我呆呆的出神,不知道千锺祥怎么样了。
很多个力不从心的感觉,在这个男权为天下的世界,那种沧海一粟,在浪涛里沉浮的感觉又开始涌上心头。
渺小是最无能为力的最好的借口,我的渺小也成了不能帮助千锺祥的一个借口。可是,没有人愿意甘当渺小,我也不愿意。
竹落里伺候的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流芳阁。脚步踏地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慌忙起身跑了过去。
这是竹落里经常伺候的小童,名叫元畅。平常的茶水,点心,饭菜都是他来管。今早走的时候,我就知会了他,等千锺祥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来通知我。
“是不是,太子回来了?”
元畅用力的点了点头,神情间满是不知所措的紧张。
我不敢再问其他,也慌张的向竹落里跑了过去。
竹落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千锺祥躺在床榻之上,奄奄的睡着。
“太子,你醒醒,太子,醒醒啊。”推了几回,千锺祥依然是没有反应,我不由得慌了神。
“明福”我慌不迭的叫着,待转回头去寻找,也没有见到明福的身影“人呢?明福人呢?”
“明福公公在他屋内休息呢?”元畅赶忙回答着我的话。
这个时候,最应该在千锺祥身边的人却不在,一定是出了事情。
明福就趴在床塌上,看见我慌忙要起身。
“你这是怎么了?”我把明福按在床塌之上,关切的问道。
明福的裤子已经被献血浸染的湿透,触目惊心的陈列在我的眼前。
“没事,被皇上打了。”
“为什么?”
“我是主子的贴身奴才,我没有看顾好主子,理应受罚。”
“你这是……,哎。”皇帝这假意的关心,总要找到发泄口。明福就成了那个发泄的借口。
明福摇了摇头:“太子的情况你我最了解,说不得。只能假戏真做。太子为人恩厚,我也是心甘情愿。你就不必难过。”
“太子的药性还没过么?我刚才去的时候,他还在昏迷。”
“没有,宫内有太医不是好糊弄的。药量下的有点重,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不过你放心,我用的药我自己有把握。看上去病入膏肓,实际上不会伤及根本。”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劝慰明福。只有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到明福的手中。
又听明福说道:“皇帝罢了主子的财权,想想也是好事。树大招风,主子恩义,追随者众多。这么一颗参天大树摆在皇帝眼前,怎么能不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财权好罢,人心难除。主子昨天晚上曾修书,让我给穆尚少爷。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碍观瞻。麻烦苗公子把这封信交给穆尚少爷。”
这是我那一日说过明福之后,他第一次叫我公子,无比的认真和坚定。
“我知道。我一定会把它亲手交给穆尚的。”
再次回到竹落里千锺祥的寝殿外,就看见门口站着好些人。全是锦衣华服,宫装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