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0.连夜审讯】(1 / 1)迦梨陀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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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亮……马钱努力睁开了眼睛,发现有数十颗红烛燃烧在自己面前,顿时大惊失色,发了一声喊之后急忙屏住了呼吸。他挣扎着想要远离那些红烛,却发现自己身处密室,四肢都被牛皮绳子绑紧吊在半空,根本动弹不得。

“看来是没拿错人。”旁边暗处传来一声哑声。

马钱一听这声音,便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可是林大人?这、这是个什么说法?小人可不记得做过什么事要劳您这样手脚……”

“让你说话再开口。”青胆往脚边的碳炉里踢了一脚,顿时飞出几朵火花。他从那赤红的碳间拔出一条同样烧的火红的铁钎子,“马钱,好久不见了。看你在这贫瘠苦寒的凉州还能留出这一圈肥膘来,实在难得。过的挺滋润吧?”

“哈哈,青胆侍卫说笑呢。小人不过是个司掌府库进出的仓禀参事,兢兢业业一辈子忙碌到头,哪里有什么滋润可提……啊——!!”

马钱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滋拉”一声,烧红的铁钎烫焦皮肉,让他痛苦地惨叫出声。青胆吹了一声口哨,随手往他的衣服上扒拉了两下,让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笑道“都说了,让你说话再开口。否则,我这里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马钱向他投去了怨恨的眼神。

青胆便又笑“你本是安京都左骑营一枚小卒,后来从上将军府起家,又调任凉州,运气是真真的好……可这运气一好,良心就跟着变糟?竟然敢暗害原本主家凉州牧林大人?”

见事情被说破,马钱脸色数变,深深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青胆,节约时间。”旁边暗处又传来一声低低的吩咐。

青胆立刻敛了玩笑神色,漠然道“马钱,你暗害原本主家的事,林大人并不计较。你虽曾是家中部曲,毕竟也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只要你乖乖将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主子既往不咎。”

这话说得已经相当客气,但马钱只是翻着眼球看向青胆面无表情的脸,眼睛里尽是死气“没有人指使,都是我自己要做的。”

“哈,你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吗?”

见到马钱吊在半空的身体微微颤抖,青胆又放缓了语气,他在碳炉中翻了翻,挑出一块烧的火红的碳,凑近马钱的脸“你抖成这样,可是觉得冷?没关系,不如你把这碳放进怀里,好好暖一暖你的心窝!”说话间便把那一整块碳塞进他的衣襟,马钱又是一声惨叫,空气中顿时满是皮肉焦烂的臭味。

这人虽说身体肥胖,可当初毕竟是军营出身,底子还在。这两次烙刑下来,他抖如筛糠,屎尿拉了一裤子,却到底还是没有昏过去。

青胆闻到他身上秽物的臭味,皱着眉退了两步,大声斥责“马钱,你好一副狠毒心肠!当初你在营中被人排挤,若不是我家主子看中你要了去做家中部曲,早就是死尸一条,难道你就是这样感恩戴德的?”

“感恩戴德?!”马钱终于抬起头来,肥肉纵横的脸上露出阴鸷和凶狠来,“好!好!好!!你们要我感恩戴德!我原本功勋在身,不说万里挑一,也是辕门射戟的一条英雄好汉,可他林夔止却要我去做他家部曲,去做他手下的一条狗!马钱,马钱!他甚至夺我姓名,只留此等下贱家仆名字!连累我一家老小皆变为奴仆,鞍前马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叫我如何不恨!”

如同堤坝开闸一般,马钱将一生的怨憎洪水泻地般吐了个干净,最后他甚至不顾胸怀上的烙伤,仰起头来对天大笑“林夔止,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少年成名,官至二品,那又如何!你心性残暴,麻木无情,你就是头披着人皮的狼!哈哈哈哈,当今圣上高明,看出你压根不是人才,才远远踢到这凉州来……哈哈哈,好!如今眼见我大仇得报在即,却落入你手,算我倒霉……没关系,只要凉州一乱,你的头颅又能在脖子上放多久?来,来啊!老子只求一死,怕个屁!”

一腔热血激昂的话吐完,马钱却见到青胆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叹息着微微摇头。他正自狐疑,突然一直站在那暗处的人走到了跟前来,随意将那几十只红烛挪开了一些。没有那么亮了,马钱这才得以看清四周。

这密室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林夔止刚才坐的一张圈椅,放在屋子中央。想必刚才他正是淡然地闲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听完了马钱的所有怨言。

此时凉州牧只穿了一身黑衣,身姿挺拔,面色如常,哪里有一分中毒的样子?

“林夔止,你这个……”马钱大惊,还待再骂,林夔止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朝门外叫道“铜芸,进来。”

“是!”门外人立刻回应了一声,看来是已经等了许久。和铜芸一起进来的还有几名州牧府的部曲,他们手里提着四副麻布,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呯”地一声扔在马钱面前。

麻布落地散开,四个人的尸体便暴露在马钱的视线里。两个女人,两个男孩。女人是一老一少,男孩则是双胞,看上去至多只有六岁。人是用石灰裹着的,衣服未坏,容貌依旧清晰可辨,但是身体上几道刀疤纵横的地方已经腐烂,显出可怕的黑红色彩。

马钱一看到这四具尸首就懵了,呆愣当场,眼睛痛苦地鼓了出来。直到过了半柱香功夫,他才如同看到了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般尖利地惨叫起来“阿娇,娘!大全小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看仔细了,马钱。”铜芸冷冷地告诉他,“人是我从土里挖出来的。这大冬天的都生了腐烂,已经死了至少一个月了,这可不是我家主子动的手。”

马钱彻底傻了,他涕泗横流,哭得不能自已,呼吸越来越急促,最终精神崩溃!“我错了!我错了!!林大人,求你为马钱一家老小做主!求求你!求求你啊!”

此时青胆得了林夔止的意,便将马钱松绑放落在地上。他一着地便跪下疯狂磕头,“呯呯”几声过后,额头便是一片血流肉烂,“我全招!我都是听那拜月白狼教的贼人教唆,说是这雪灾瘟疫都乃今上不仁,天降灾于民也!我其实是不信的,可他们,他们早在瘟疫期初,给我家送来了一些教中密药……说是吃了就再也不会生病了,能安然度过瘟疫!我娘上了当,给我的儿子吃了那密药,可那药只要吸过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一旦中断,则全身痛痒生不如死呀!林大人,小的纵使无能,当为人父,叫我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活活疼死!我只想赚药钱给我的儿子……没想到那群贼人竟然心狠手辣如斯!为了封口连妇人小儿也能下此毒手!!”

马钱说话间咬烂了自己的嘴唇,想来是心痛至极,他又大磕了几个头,高声求饶“那瘟疫只是普通的草土瘴,患者暴死是因为我在烛火里下了毒,毒也是拜月白狼教的贼人给的,我实在不清楚是什么毒啊!林大人!小的已经知错了,我知错了——!!”说着说着,马钱的身子便开始不自觉地抽筋打摆子,似乎被无数蚂蚁啃噬般疼痒地他浑身抓挠。

铜芸通晓毒术,一看便知是那“帝流浆”药瘾发作,叹息道“你还在说谎。明明你也沾了那药,何苦让死去的儿子背锅。都说一旦沾上药瘾便再也不要脸面,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既然知道是毒,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林夔止听完了马钱的供述,抬脚便往门外走,青胆、铜芸和几名部曲也跟了出去。马钱呆呆地跪在地上看着家人的尸体,密室大门被关死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房内还有那下过毒的烛火正在静静燃烧,顿时全身的血都往脑门冲“不,林大人!我什么都招了,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我不想死!”

门却早已落锁,仿佛他的命运在这一刻已被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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