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48.狸猫太子】(1 / 1)迦梨陀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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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道理来说安王和南夷使节联姻后,那雷鸣稚些便算是俞国皇家的人,自然该按照后宫的规矩去向皇后请安。可是倒也赶巧,安王大婚当日夜里申屠丽便破了水,折腾了十几个时辰生下皇长子,命都快没了半条,自然不能出来见人。这之后又得躺在床上,使汤药好生滋养着,于是请安这一节便落了下来。

雷鸣稚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不知封地蒙州的情况,可安京中的这座安王府是空空荡荡的。能算主子的说到底只有一个人,下人自然也不过几十个。这占地近百亩的王府中,有十来个院子门都不开,朝挂着蛛网的花窗里往里面瞧一瞧,院内竟然都生了许多杂草。

随舟看她每日里从天亮坐到天黑的样子,便找了些话本儿给她看。可雷鸣稚些只翻了两页便不敢看了,这“姜国公主”的故事分明影射的是当年镜炴国的郡主沈金乌,她几乎能从字句间看到铁面乌鸦那飒爽凌厉的身姿……这种故事看多了一定会死的。

安王自成婚以来,收了一大批礼物之后便称病在家修养。雷鸣稚些亲奉汤药,送入他屋中去时,见到一片黯淡的日光下,年轻公子面如冠玉,正在小憩。他腿上盖了一块毯子,半靠着软枕躺在窗边木榻上,手中捏了张纸。

纸上似乎有字。雷鸣稚些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她尽量放轻手脚,做贼似的轻轻将那张纸从他手里取下来,展开一看,当场愣在原地。

“画的好吗?”安王闭着眼睛笑。

一种无法言喻的羞愤从心底翻涌上来,雷鸣稚些把那画着狸猫扑蝶的纸放回桌上,脸色通红地跪倒在地“稚些没有想窥探什么,殿下明解。”

“你还不必我存心防备。”安王此时才睁开眼来,对她做了个平身的手势,“你大可遍索安王府,若能让你寻到东西,本王便请你吃醉仙楼最好的酒席。”这句话似乎是嘲讽,可语气却十分暧昧。

雷鸣稚些抬头看到他眼中温柔的笑意时晃了晃神,但很快平稳了心绪“醉仙楼歇业多时了。”

“你想吃的话可以叫人上门来做。”安王清清淡淡地回答,“不过……等先过了这一波疾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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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儿乖,阿娘给你讲故事……从前呀,有一个姜国,他们的公主潇洒利落,骑一匹白色的骏马走遍天下……”

安静的空气中有妇人念故事的声音传来。因为昨日的一场大雨,掖庭宫内变得更加潮湿了。刚才路过的长廊年久失修,有几滴雨水落在了崔始宸的衣袍上,浸出一小块深色在华贵的衣料上显得尤为明显。

刘有仁已经麻木了。他曾经接待过太尉申屠庸,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亲临,而今天,连当今圣上都来看望魏太妃了!天爷哟,得亏他平日对这位大佛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马虎!这不,看看圣上这脚步快得哟,万一太妃有哪点闪失他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崔始宸走进魏太妃的宫殿时,便挥退了刘有仁和一众随身侍卫。魏太妃依旧抱着那个破布娃娃坐在稻草和棉布铺的小床上,脸对着窗外,把那个姜国公主的故事说给布娃娃听。

“有许多坏人想要杀公主,可是公主不怕他们。她像只狡诈的狐狸,搅起一潭浑水把整个天下玩弄在手掌心里……你知道她想做什么吗?”魏太妃的语气还是那么柔柔的,是崔始宸记忆中的样子。他上前了一步,盯紧了她涣散无神的眼瞳“魏太妃已经不止一次把狸猫图送到朕面前了。”

“呀,你来了。”魏太妃似乎一惊,很快露出粲然笑容“你来了,快坐吧,本宫给你拿糕点吃。”她说着四下里摸索,拿出一盘似乎是吃剩的奶糕来,“还新鲜着呢,刚做的。”说着她便将奶糕送到崔始宸面前,期盼的眼神就那样看着他。

崔始宸不为所动,神色愈发冰冷“申屠丽没有把那份糕点喂进朕的嘴里。”

话音刚落,魏太妃脸上故作纯善的笑容就变得复杂起来“皇帝若真的一意孤行,本宫也没有办法。”

黑衣的护卫从梁上露出半张脸来,那是崔始宸的天干十卫中最为心腹的甲一,他手中隐约有一枚细针。

“皇帝是想杀本宫?”魏太妃笑。她知道他没法杀她,若她一死,安王的白鹭庭会马上将事情全部捅出去,俞皇、安王、太尉三者之间维持至今的那种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一切便无可挽回。崔始宸眯起眼睛,他忙于和太尉争夺兵权,幽魂般的白鹭庭已经难以拔除了。

“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开个价码吧。”他冷冷道。

可是魏太妃摇头“本宫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难道崔始阳就给得了?!”年轻皇帝勃然暴怒,“那副狸猫图的意思朕看懂了。可你妄图用一副刺绣就让朕推却?不可能!”

魏太妃突然抬起头来,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中满是笑意“天下到底是姓崔的,阿厌。”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崔始宸的脑中依然有一瞬间的空白——“阿厌”这个名字,属于灵簪阁晦妃产下的死胎。

前朝元成皇后有过三个孩子,一个是息太子崔始乾,一个是开洺公主崔嫣,还有一个就是夺嫡上位的当今俞皇。可如今有人称呼俞皇为“阿厌”?那个蛮平公主生的死胎才是阿厌!

崔始宸忍不住挥袖打翻了面前桌几,他保养精细的指甲因为这个粗暴的动作而裂开,露出浅浅血色,“‘阿厌’这个名字,朕不想第二次听到。”

可魏太妃高昂着头颅,脸上的笑意未减一分“当年元成皇后生二皇子的时候,有个细作混进了接生的队伍,孩子出生后虚弱无力,刚喝了奶娘一口奶便呛死了。奶娘吓得没了半条命,揣着死孩子爬狗洞想逃出宫去,可不巧遇见了本宫。”

“天可怜见,奶娘不过十七八岁,长得很白净。手里抱着个青青紫紫的死孩子,嘴唇上一分血色都没有。看到她那模样本宫便猜到了七八分,于是让她换了宫人衣服,混进去灵簪阁的队伍当中——赶了巧,那时晦妃也刚生下一子,拼着最后一口气为幼子取名为‘厌’,随后撒手人寰。”魏太妃想起当年的光景,脸上恍惚中有些温柔的怀念之色,“本宫便是代替皇后去处理她的后事的。阿厌,你母妃长得很美,她有一双天底下最漂亮的手,每片指甲都光洁如珠玉……”

“说重点。”这三个字是从崔始宸的牙缝里钻出来的。

“阿厌这个名字想必是晦妃早就想好的。本宫在她的枕头中找到一份帛书,读来满篇血泪,让人惋惜……”这是一段昂长而狗血的故事。崔始宸浑浑噩噩地听完,大体不过是蛮平公主未封号之前便有思慕的男人,才会穿着丧服入宫。在被宫妃百般折磨,心灰意冷地打算顺服先帝之后,那男人却突破了千难万险混进鹤雏卫中来,与她再续前缘了。侍奉先帝不过数月一次,可那侍卫却几乎每日都来,腹中孩子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晦妃在焦虑和恐惧中罹患心疾,最终经不住生产的苦难而亡。

“本宫抱起你的时候,你的身上便盖着一张精美的狸猫补子。狸猫的胸口隐绣流光,刚好组成你的名字。晦妃身体不好,可你很健康,本宫便把小奶娘叫上来,拿你换了那死孩子。”

崔始宸站直了身体,强压下粗重的呼吸“侍卫在哪?奶娘又在哪?”

“侍卫在知道晦妃身亡后便已经自尽。奶娘则是弘文馆某个学生的贵妾,出过这档子事情之后便也不敢再待在安京,以作学究为名举家迁出朝廷了。”说到此处,魏太妃露出一种奇怪的笑意来,“虽然不知奶娘姓名,可本宫后来查到弘文馆的那个文人姓谢,祖籍徽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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