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温热的舌头舔着赵慕鸢的脸颊,将她从熟睡中吵醒,她睁开眼看到kitty肉乎乎的脑袋,一把将它抱在怀里。
守在外面的潋枝听到动静,将床帘勾起,“小姐醒了吗?”
“嗯,外面什么时辰了?”
“快巳时了。”她看到被窝里探出猫咪毛茸茸的脑袋,笑着把它抱了下来,“原是这小家伙把小姐吵醒了。小姐不知道,您离京后,开踢总是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到小姐床上睡觉。小姐想吃些什么,奴婢让小厨房去准备。”
“白粥吧,配个小菜就行了。”她起身褪去里衣,准备更衣洗漱,潋枝瞧见她背后的刺青,大惊道:“小姐身上怎么会有刺青?”
“嗯?不好看吗?我瞧着挺好看,就在身上留了一个,小姑姑肩膀上不是也有嘛。”
“话是这样说没错。”潋枝伺候她更衣,“可姑娘家身上带着刺青,总会有些招人非议。”
“这有什么。”她不以为意,“也就只有近身伺候的人才能看得到,旁人又不知道。”
潋枝听她一说,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打量了一眼铜镜里她的面容,颇为惊喜,“小姐脸上的疤好了呢,是庞大夫的功劳吧?”
“除了他谁还能有这本事。”她笑了笑,又问:“父亲下朝了吗?”
“已经回来了,小姐要去见老爷吗?”
“晚些再去,我得先进宫一趟。”
神武门外,禁军面面相觑,看着远处悠悠驶来的赵家马车,可赵大人不是才下朝回去吗?
“马车内是何人?”一名禁军上前询问。
车帘掀开,伸出来却是女子的手,那手中握着的,是入宫的腰牌。
禁军有些犹豫,上前两步看了一眼马车内的人,“敢问小姐是?”
“赵家三小姐,赵慕鸢。”
乍一听这名字,禁军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她?她就是齐总管吩咐的,那个只要出现,就可入宫觐见的那个人?
“属下唐突,小姐请——”
御书房外,安嫔正与黄余大眼对小眼。
“劳烦黄总管,再帮嫔妾通禀一声。”
“安嫔娘娘,陛下如今正为了宋庆源一事震怒,奴才刚刚进去替您通禀,差点儿就没命出来了。”黄余苦兮兮着一张脸,真是左右不是人。
正说着,远远瞧着两道身影往这边走来,一高一矮两个姑娘,身边儿一个宫婢侍卫都没跟着,他仔细一瞧,有些面熟,却肯定不是后宫的人,也不是哪位郡主县主,急忙大声问道:“何人擅闯?”
“见过黄总管。”赵慕鸢笑着福身,“臣女赵家三小姐,赵慕鸢。”
赵家三小姐?黄余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才缓过来。“赵家三小姐,您回京了?”
“是,昨日刚到,陛下这会儿可忙,是否得空见臣女?”
“这......奴才先进去帮小姐通禀一声吧。”黄余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
“劳烦公公了。”她笑笑,见黄余进去后,才看向旁边站着的一位像是后宫妃嫔的女子,她不认得是谁,却还是乖乖行礼,“见过娘娘。”
安嫔见黄余替她禀报,早气的七窍生烟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何人?”
“臣女大理寺少卿,赵振远之女,赵慕鸢。”
大理寺少卿之女,那不就是杬贵妃的侄女?安嫔眼神闪了几闪,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发难,便看到黄余出来了。
“三小姐,陛下召您进去说话。”
此言一出,安嫔傻眼儿了,眼看着她进了御书房,气的差点儿要把点心盒子摔了,“她一个外臣之女,怎可随意进出皇宫,还来御书房觐见?!”
“安嫔娘娘,您可小声着点儿。”黄余一听,吓得忙阻拦她,“这位三小姐,与旁的外臣之女可不同,陛下器重着呢。”
其实黄余也拿不准皇帝到底器重不器重赵慕鸢,只是如今正赶在盛怒头上,却还是宣召了赵慕鸢,想来是器重的。
“臣女赵慕鸢,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她跪在地上叩头,瞥了一眼角落里摔碎的瓷杯,还有地上的茶渍。
“你倒是还敢回来,一年之约早过,你可是回来送死的?”皇帝阴沉着脸看她。
“臣女路上遇到了些事情,所以耽搁了,并非有意而为。”
“算了,你起来回话。”他坐下来,想着冲她发火儿也没用,索性平息了怒火,喊黄余进来,“重新给朕沏杯茶。”
“嗻。”黄余应了一声,悄悄打量赵慕鸢一眼这才退下。
“一年之约,你所说的那个无价之宝可带回来了?”皇帝将桌上的奏折全推道一旁,看着她问道。
“若没带回来,臣女也不敢来觐见陛下了。”
“哦?到底是何物?”
赵慕鸢闻言,咧嘴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指向自己,“就是我呀陛下。”
御书房内一时寂然无声,皇帝脸色陡然沉了下去,“你在戏弄朕?”
“臣女不敢。”赵慕鸢急忙摆手,从袖中取出东西,“皇上可真是开不起玩笑。”
皇帝看着她双手奉上一只琉璃瓶,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又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这是....孜然?”
齐邕上次献同乐宴后,很是对杬贵妃的胃口,便让永庆宫的厨子在醉霄楼学了手艺回来,他常去永庆宫用膳,自然对这味道很是熟悉。
“不错,就是孜然。”
“原来你和齐邕是串通好的。”皇帝冷哼一声,转瞬间便明白了,“我说他怎么好端端的,就想到献寿宴来了。”
“陛下这话也对,也不对。”她笑了笑,“醉霄楼是我与齐公子合伙开张的,醉霄楼好,我好,齐公子也好;更何况,我请齐公子帮忙,也是为了孜然的普及,日后孜然赚的钱,是我的,也是陛下的,这岂不是大家都好?”
“油嘴滑舌。”皇帝斥她一句,示意她坐下说话,“那你倒是说说,这孜然你打算如何普及?”
“依皇上所见,这孜然是什么?”
“佐料。”
“没错,既然是作料,就代表它可以像油盐酱醋一样,变得家家户户都食用。”她手搭在梨木椅的扶手上,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如今皇室的口碑是第一步,醉霄楼的扩张是第二步。”
皇室,无疑是古代最大的流量,皇室的追捧,在现代就是流量艺人的带货能力,这只是让世人知道孜然这个东西的存在;随着醉霄楼在北地的扩张,再让人们知道用孜然做出来的烧烤和菜式,将孜然带入富贵乃至普通百姓之间。最后,她需要蒋六儿做的是把“第一家”“最正宗”这两个词,在所有人的心里留下印象,让醉霄楼成为世人最先接触孜然的纽带。
“那么,第三步是什么?”
“成立孜然作坊。”
烧烤还有菜式的做法,总会被人琢磨出来,尤其是烧烤,做法简单,早在她离开京城前就已经有不少商家蠢蠢欲动了,在有了孜然的情况下,她便无需顾忌别人开烧烤铺子,更甚者,她需要那些模仿者,来帮自己一同普及孜然。
皇帝听完她所有的想法,重新将她审视了一遍,“这桩生意,皇室能有多少获益?”
“三成。”
“只是三成?”他微微皱眉,进来奉茶的黄余见他脸色不好,奉完茶又赶紧退下了。
“齐公子,与我周家表哥各占两成,余下三成,我与陛下对半分,这难道还少吗?”赵慕鸢无奈道,“更何况,齐公子与我周家表哥,那可是各自出了二十万两白银的。”
“你如何保证,这三成能让我大周战事粮草不愁?”
这才是她最初和皇帝立下的约定,一年之内,她带回来一样能让大周战事粮草不愁的无价之宝,条件是......“臣女无法保证。”
赵慕鸢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眸,“若朝堂治下有贪官污吏层层剥削,即便我让皇室十成十,那也照样不够。”
她一提起这事,皇帝便想起了宋庆源,脸色几经变换,终是叹了口气,“贪官污吏,自古以来层出不穷,朕如何能真正断绝?”
“确实无法断绝。”
“既然你也知道无法断绝,却还说这样的话,可是要故意推卸?”皇帝狐疑的看着她。
“陛下太会说笑了。”赵慕鸢哭笑不得,“陛下又何苦死死相逼,即便这三成的红利真的不能保证,那皇室也是坐收之利。”
“那朕还不是被你戏耍了?”一年前她可是信誓旦旦,与自己立下这等誓约的。
“那陛下也没亏不是。”她调皮一笑,自己今日进宫只是为了告诉皇帝,她带着孜然回来了,没有失约,见黄余在门边徘徊许久,便没有再逗留的意思,“黄总管在门口走了许久,想来是有事要找陛下。”
“什么事?进来说。”皇帝闻言唤他进来。
“回陛下,是江怀玉,江大人的过来了,说是来回禀泸州一案。”
江怀玉,泸州?原来皇上将这件事交给别人了吗?她还当会交给朱禽朱大人呢。“既然如此,不知臣女可否去见一见杬贵妃娘娘。”
皇帝瞥了她一眼,“去吧。”
赵慕鸢起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又停下脚步,“对了,听闻杬贵妃娘娘,头一胎小产了。”
她当初的条件,可是这一年之内,保赵家无性命之忧。
“此事是个意外。”皇帝神色一僵,“当时袭贵人也怀着龙胎,不慎与杬贵妃双双坠湖,失了龙子,朕亦痛心,已将袭贵人褫夺封号,幽禁兰庭了。”
听皇帝这样说,赵慕鸢纵然不甘心却也不敢再多说,到底那是九五之尊,能愿意这样给出一句解释,她就该感恩戴德了。
“多谢陛下,臣女告退。”
黄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是跟了陛下半辈子的人,自然看的出来陛下这是在给她一个交代,可到底为何?失了龙胎的是杬贵妃,纵然是杬贵妃面前,陛下也没这样解释过。
御书房外,赵慕鸢一出来,便看到了侯在外边那位江怀玉,江大人,微微福身算是见礼。
江怀玉见走出来的是个小姑娘,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却还是拱手回了一礼。
“江大人,陛下召见您呢。”
黄余出来通传,江怀玉便没再看她,随他一起进了御书房,还不忘低声询问,“方才那是哪家小姐?”
“大理寺少卿的女儿,赵家三小姐,赵慕鸢。”
外面
赛罕坐在御书房外的台阶上等了老半天,总算见她出来了。“怎么样?回去吗?”
“算是保住一条命。”赵慕鸢拿胳膊撞了她一下,笑着说道:“我带你去见我小姑姑啊。”
“杬贵妃吗?”
“我都没跟你说,你怎么知道的?”
“方才那几个小太监讲的。”赛罕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外的那些太监,“想不到你小姑姑这样得宠。”
赵慕鸢闻言笑了笑,没有接话,前头领路的太监只低着头带路。
到了永庆宫,赵青杬听闻她进宫,早就等着她过来了。
“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她走进殿内,行了个大礼。
“你这丫头,可算是肯回来了!”赵青杬上前扶她起来,“可又被你祖父罚了?”
“祖父罚了闭门思过,父亲罚了我抄《女戒》呢,小姑姑就不要再责罚我了。”她软声撒娇道。
“行行行,我不责罚你。”赵青杬拉着她坐下,“你这么久可是跑去哪里了?可有受伤?”
“也没去哪里,就去大周北边游玩了一阵子,受伤自然是不会的。”她笑笑,四下打量殿内,“怎么不见公主?”
“你进宫那会儿刚睡着,你要想看,我让乳娘抱来给你见见。”
“还是算了,小孩子家贪睡,要是这一抱给吵醒了,哭闹起来怎么好。”她这话才说完,外面乳娘就已经抱着公主过来了。
“娘娘,小公主醒了。”乳娘进来回禀道,本就是娘娘吩咐的,若是公主醒了就抱过来。
“快让我我瞧瞧,让我瞧瞧。”赵慕鸢急忙从罗汉床上下来,踮着脚往乳娘怀里看。
“你看看,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还要瞧别人。”赵青杬笑着和梓颜打趣她。
“小公主生的可真好看。”她伸手摸摸公主白白嫩嫩的脸颊,“赛罕,把我给公主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怎么,你还给公主准备了见面礼呢?”赵青杬说着,这才注意到她身边带的不是从前府里的丫鬟,“你身边儿换了人伺候?”
“不是,这是我朋友,叫赛罕。”
“见过娘娘。”赛罕浅声问安。
“好,阿鸢的朋友生的都好看。”赵青杬虽然不知阿鸢带她过来是何用意,但既然阿鸢说是朋友了,她便褪下腕上的玉镯,“姑娘肤白,这玉镯戴着比我好看。”
赛罕看了一眼赵慕鸢,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收了下来,“多谢娘娘。”
这边赵慕鸢回过头,浅笑着将琉璃翡翠卯兔,替公主戴上,“小兔子,好看吗?”
“倒真是精致,这是琉璃呢,公主这样小,你送她如此贵重的见面礼做什么。”赵青杬捏起来看了一眼,当真是越看越精致。
“就是图个好看,姑姑不也送了我的朋友见面礼,算是礼尚往来了。”她笑着,拉着小公主的手,唤着她的名字,“婉兮,婉兮.....”
正喊着她的名字,便看见小公主忽然咧嘴冲自己笑开了,“婉兮笑了,小姑姑,你看,婉兮对我笑了!”
“还真是呢,公主爱哭闹,除了娘娘,甚少对着别人笑呢。”乳娘也诧异的答道。
“可是因为我送了她这翡翠坠子?”赵慕鸢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当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小财迷呢。”
“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眼光。”赵青杬也开怀笑道,“挑中了咱们家最有钱的一位呢。”
“可不是嘛。”梓颜也笑着接话道。
公主到底年幼,还没醒过来一会儿,便又想睡了,乳娘便把她又抱了下去。
赵慕鸢盘腿坐回罗汉床上,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放到桌上。
“你这是.....”赵青杬看着那一沓银票,足有好几万两。
“娘娘如今身为贵妃,平日打赏下人,支使人做事,开销总归是不小的。”
“你这是胡闹,你也说我如今身为贵妃,哪里会缺钱的道理,更没有让侄女来贴补姑姑的道理。”她把那银票推了回来,她知道阿鸢已经得了父亲的准许在外行商,这次离家这么久,恐怕也是不得已,所以父亲才没重罚,可她再有钱,那也该是她的,是赵府的,自己怎么能收。
“姑姑!”赵慕鸢见状,又道,“我不仅是姑姑的侄女,也是姑姑的娘家人。”
“你.....”
“人都说前朝后宫,前朝看后宫,后宫也看前朝。”她将那银票直接递给梓颜,“如今姑姑又生大周的第一位公主,不知道多少豺狼虎豹盯红了眼,侄女只有那一句话,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姑姑亦是要记住这句话,只要能用钱摆平,就决不能让它生事,只要能不生事,咱们就不心疼银子。”
“阿鸢,你比我通透。”赵青杬闻言,瞬时便有些眼眶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