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女儿明日想去上香。”曲濯钰拉着南绮云的手臂,轻轻摇晃着,撒起娇来。“女儿病了许久,想去个僻静地儿透透气。娘你就答应了好不好嘛!”
南绮云被曲濯钰磨的没办法,应了下来。“那明儿你让瑾儿陪你去。娘明日要去赴赵家儿子的百日宴呢!你爹那儿,娘帮你去说。”
南绮云看向曲怀瑾,“瑾儿,护好妹妹!听见没!”
“是——孩儿遵命!”曲怀瑾拱手作揖,对着曲濯钰嬉笑起来,“也多谢妹妹能给我机会正大光明出去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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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曲怀瑾和曲濯钰早早地便起了出发去龙山寺上香。
紫槿贴心地给曲濯钰带上了装着零嘴的包裹。
江南地势平缓,多水少山,故而这龙山寺不在山上,反而在水上。
龙山寺建在太伯湖的湖心岛上,除了坐马车还需乘舟走水路才能到。
曲濯钰估摸着时辰还早,打开包袱,将里头零嘴摆了出来,一样样细细品味,消磨时光。
“鸢鸢啊,这些零嘴当真这般好吃呢?”曲怀瑾看着曲濯钰竟然将一根松枝银霜糖品味了约两盏茶的时间,仿佛这不是松枝银霜糖,而是仙境珍馐。
曲濯钰看了曲怀瑾一眼,暗暗叹气。上一世为了贺熠燃辗转漂泊,即便进了宫也没能再尝到江南独有的甜食。这沉淀了足足十二年的念想啊……
曲怀瑾被曲濯钰看了一眼,感到来自妹妹的一丝无奈。他虽也算是读书人中的翘楚、校场练武生尖子,但也深知妹妹伶俐,饱读先人风骨、圣人诗书,唯恐这吃糖也是门研究。
赶忙抓起一根松枝银霜糖,学着曲濯钰细细品味,口中除了糖汁的甜腻便是花生芝麻的香,别无再多体会,只能讪讪地放下松枝。
“阿兄。”曲濯钰笑眯眯地看着曲怀瑾。“你这么爽快地答应陪我去上香,肯定不是出来放风这么简单的吧。阿娘不知道,不代表我也不知道你校场里的武师常常带你去天峰坪玩儿的。老实交代,我就替你保密。”
曲怀瑾听到天峰坪的一刻,大惊失色。明明他保密得很好,鸢鸢从何得知的!
再看向曲濯钰,气定神闲,明显是极有把握才说的出来的样子!
看到曲怀瑾垂头丧气的样子,曲濯钰忍不住偷笑——这也算是占了有上辈子记忆的便宜了!
“好吧好吧,瞒不过你。”曲怀瑾弹了下曲濯钰的脑门子,“你可知道娘去的赵家儿子百日宴的真实目的?”
曲濯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上一世曲怀瑾没去赴宴,在半路上推脱说有功课跑了,娘回来后气得饭都吃不下。她也想知道缘由,奈何父母不肯说啊。
“她要我去看看别家小姐,有看中的可以准备准备。”曲怀瑾皱紧了眉头,“那些小姐……我都不大喜欢。”
曲濯钰伸手按上曲怀瑾皱紧的眉心,笑得灿烂,“阿兄宽心。待会到了佛祖跟前,一定会记得给阿兄美言几句,找到一个称阿兄心、如阿兄意的漂亮嫂嫂!”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曲怀瑾哭笑不得,点点曲濯钰的鼻尖,“你还有两年才及笄!”
“那阿兄又懂什么!”曲濯钰呛曲怀瑾一句,“阿兄也不过长我五岁!”
在两兄妹斗嘴正斗到兴头上,外头传来紫槿的声音。
“小姐,少爷,到湖湾码头了。”
紫槿挑着帘子,曲怀瑾率先跳下马车,对着曲濯钰伸出手。
“来,慢点。”
曲濯钰握住曲怀瑾的手,眨眨眼,学着曲怀瑾跳了下来。
“你啊。”曲怀瑾无奈,“若是阿娘在这,你少不了一阵唠叨。”
曲濯钰捂住耳朵,“阿兄莫学阿娘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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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怀瑾和曲濯钰上了船,欣赏水泽美景。
曲濯钰有些恍惚。
太伯湖的美景,在她梦里一遍又遍地出现,而至死都没能回来。如今再游,竟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来了。
这湖湾码头离湖心岛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约莫过了两刻钟,才到了湖心岛。
“阿兄,方才乘舟的时候,我忽地想到了一个野史奇谈。”曲濯钰看着烟波浩渺的水面、远处山丘黛翠绕红。“这野史奇谈的篇名是吴越青山青。”
“哦?看来,这竟是与春秋时期有关的故事了。”曲怀瑾兴趣也起来了。
“那可是吴国公主和越国公子的故事。”这提到了曲濯钰最喜欢的故事,曲濯钰刚准备就这么讲下去就被曲怀瑾打断了。
“阿妹啊,这风花雪月的故事还是你跟阿娘、你的书院同窗说吧。”曲怀瑾把玩着腰间玉佩,“你阿兄我啊,还是想做一个文能治国,武能安国的人才的。”
曲濯钰看向曲怀瑾,心下一震。转而又笑了起来,“那以后,我就做个富贵闲人。那……阿兄可要……注意身体。”
曲濯钰哽咽着,拼命掩饰情绪,压下心底翻涌的苦涩。
“你这丫头……”曲怀瑾捏了一把曲濯钰脸颊上的软肉。“瞧你刚刚与我斗嘴那劲儿,我还以为你真的转了性子!谁成想,本质上还是那个小哭包。”
曲濯钰扭过头不理曲怀瑾,转身抬脚往青石阶上走,怎料这石阶上青苔湿滑,脚底一滑,直直往前摔去。
身子猛地顿住,双臂被人托住,曲濯钰才免于脸着地。
“多谢公子啊。”曲怀瑾大步上前,拉过曲濯钰到身后,对着那人拱了拱手。
“这小妹年纪小,走路不稳也实属正常。”那人淡然一笑,微点头,便错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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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山寺佛堂。
曲濯钰双手合十,拢拢衣摆,轻轻跪上蒲团。长年累月受人跪拜的蒲团已经掉了色、没了部分漆皮。
佛堂中氤氲的燃香的味道缭绕着,曲濯钰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凝视着庄严肃穆的佛像,默默在心中祷告。
佛祖在上,信女曲濯钰,在此祈愿。愿家人平安喜乐,福祸均衡。信女不强求姻缘,若能有,只愿知与君同。
曲濯钰拿出怀里的心愿帖,伸到烛火上点燃,丢进火盆,直至燃烧殆尽,化作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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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怀瑾在庙后头的厢房休息,才不过一晌儿,便被一阵怪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