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濯钰倒是一愣,上一世她满脑子都是魏王贺熠燃,哪儿曾细想过这些,“咱家好些铺子不都给二叔他们抢了好些吗?”
“抢了?”南绮云斜斜靠上腰靠垫,“拿去打理权,可这铺子终究还是咱家的,只是年年分得些红利度日罢了。不然,供你阿兄读书学武、供你喜好,哪儿来的钱啊,对吧?”
曲濯钰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也是自己情绪太激动,疏忽了好多东西。
南绮云捡起一根细木棍拨弄熏香里的灰烬,换上暖梨香,“先前不理会,不争不抢,是怕将来你和瑾儿都不愿意接手,最后还是给二房做嫁衣。如今啊,我的女儿说想要接手打理铺子,阿娘便去争上一争,把该有的拿回来。这样,就算鸢鸢你不愿意嫁人,老了也还有家产依靠。”
“阿娘,你是认真的吗?”曲濯钰握紧了南绮云的手,“真的不介意一个世族家的女儿出来抛头露面去打理铺子?”
“傻丫头,你才女的名声在外,起码在江南这块地方,没人敢小觑了你。”南绮云严肃起来,“但是你记住,名声只能是外在的装饰,你得拿出真本事,把生意做大做好了,才真正没人能小瞧你。端住你的傲气,毕竟你的身份可是江南曲氏掌家大老爷的嫡女,我南绮云的女儿。”
“是,阿娘。女儿明白!”南绮云字字句句是说到了曲濯钰的心坎上了,不免有些激动。
“只要你能做好,阿娘做主,等你及笄那天,把曲家的铺子正式交给你去管理。”南绮云伸出手,“鸢鸢,敢不敢和阿娘做这个约定。”
曲濯钰也伸出手,小拇指勾上南绮云的指节,眼神坚定,“一言为定。”
。
“侯爷,属下查过了,曲小姐是自从得了魇症治好了之后,才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燕刀给傅舒晏汇报着,“应当没什么可疑的,毕竟一个人的字迹文风不会那么容易变。属下找了曲小姐先前请的女先生看看这本话本《吴越青山》,女先生也说的确是曲小姐一贯风格,只是心境比以往似乎更要悲戚、通透了些。”
傅舒晏沉思了片刻,想起曲濯钰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宁愿相信没人能假扮得了,只是魇症折磨让人心境产生些变化罢了。
“燕刀,收拾东西吧。”傅舒晏伸手摸过枪杆,细细婆娑,仿佛面对的是残酷战场,吐出胸中浊气,缓缓道,“明日启程回京。”
小丫头,明年见。傅舒晏心底轻声说道,希望你能如愿。
。
两日后,曲濯钰正式接下曲弘一的所有铺子,包括之前给二房管理权的铺子。这倒是把二房的人气得不轻,据说二房的曲文锦气得摔了两个瓷瓶,关键这事儿竟然是族里长老们一致同意的。
曲濯钰先去了处在闹市街区的铺子。虽说这铺子在闹市,可这生意却还不如普通庄子上来的收益高。
“掌柜的在吗。”紫槿得了曲濯钰的授意高声喊了一声。
“哎哎哎!来了来了!”掌柜朱老板赶忙从后头掀了帘子出来,“您看看,要些什么?”
“你这儿——都有什么?”曲濯钰看着一个个盖子盖得严丝合缝的盒子,皱了皱眉。
“我们这儿啊,好多颜色的口脂、胭脂,还有西域新送来的香料,杭州白缎丝绸,梁溪泥人、紫砂,延陵的篦梳。”朱老板难得开张一回,激动得不得了,一股脑儿地介绍着。
“你这都盖着,我家小姐怎么挑啊?”紫槿顺着曲濯钰的意思,故意骄纵道,“还是说,你瞧不起我家,觉得我家小姐是个没钱穷看的主儿?”
“不不不,姑娘,不是的。”朱老板被紫槿好一阵呛声,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姑娘,小店呢,不决定买不会打开看的,不然这些物件可不是要沾染上了脏灰?”
紫槿还想说什么,被曲濯钰止住了,“那,掌柜的,你这的口脂都有什么颜色?最近京城里流行的红海老茶、珊瑚红,可有?”
“这……小店只有朱色,绯色,牡丹色和品红。”朱老板搓着手,讪讪地找借口,“这京城天高地远的,小店小本生意,进不到那么好的货……”
“这么老气的颜色,怕是夫人都不肯用!”紫槿愤愤地又呛了朱老板一句。
曲濯钰叹了一口气,拿出腰上别着的令牌。“掌柜的,认不认得出这块令牌。”
“这,这是掌家老爷的令牌!那,那,您是……嫡小姐!”朱老板有些慌张。“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嫡小姐饶过小的!”
曲濯钰收回令牌,坐了下来。“阿爹把令牌给我,我便要好好整顿打理这些铺子。果不其然,我来对的,问题很大啊。”
朱老板苦着脸,生怕这位小祖宗翻出多少陈年旧账。
“掌柜的,过会儿去城西驿馆,找一个姓李的女师傅,她会调香制胭脂、口脂。”曲濯钰顿了顿,“你先闭门整顿几日,隔日一早我过来布置,到了时候,你记得放串爆竹。门面上的红纸,也换一换。到时候我写好派人送来。”
“这……嫡小姐,闭门整顿店里生意做不成,不会亏损吗?”朱老板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你觉得,你开门做生意,赚到了多少?”紫槿不等曲濯钰开口,反问一句,噎住朱老板所有反对之辞。
曲濯钰给了紫槿一个赞赏的神情,紫槿突然来了劲儿,把朱老板店里从里到外方方面面都损了一通,直到朱老板发誓完全听从曲濯钰的,保质保量整改店面,紫槿才心满意足地放过朱老板。
“掌柜的,你放心,钱不够的话直接来找我。”曲濯钰明白恩威并施的道理,笑眯眯地,“如果掌柜的这次整顿办的漂亮,生意红火起来,我回去就禀报阿爹,让他提拔你做大掌柜的,统管所有铺子,如何啊?”
听到“大掌柜”三个字,朱老板眼睛都亮了,把方才的低落抛之脑后,就差没跪下来,感恩戴德地说道,“多谢嫡小姐赏识!小的,一定,一定把事情办漂亮!”
。
当晚,饭桌上。
“鸢鸢啊,能行吗?”曲弘一不由得有些担心,“不行就算了,咱们不差这几个钱。”
“是啊是啊,”曲怀瑾附和着,“你身体又不大好,少操些心。有阿兄阿爹在,绝对养得起你。这又是何苦呢!”
“阿爹阿兄尽管放心,这不是钱的问题。”曲濯钰一脸严肃,“掌家老爷和嫡小姐的威信不立起来,日后说出去遭人笑话,阿娘在众夫人里也抬不起头啊!”
南绮云轻轻清了清嗓子,眼睛瞥过曲弘一和曲怀瑾。
曲弘一和曲怀瑾立马堆起笑容,齐声说道,“鸢鸢说得极是!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