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一晃而过。
天刚露出鱼肚白,曲濯钰便睡不着了,索性披了件外衫,坐到桌前,推开窗子。
到底是入了秋了,丝丝凉意穿过外衫触及皮肤。细细看来,竟是早露凝在衣衫上。
“小姐,您怎的起得这般早啊?您大可再歇会的。”平日里负责曲濯钰起居的二等侍女清碧碰巧进来换熏香,惊讶地说道。
“睡不着了,也躺不住,就起来了。”曲濯钰紧紧外衫,“不过,今年秋天来得真早啊。算算,中秋也快到了。”
清碧熟练地换下安神香,倒清了香灰,点燃鹅梨雪香。甜香气丝丝袅袅地溢了出来,仔细闻闻,还有少许草木清香。
曲濯钰猛地想到了什么,“清碧,你说,男人一般身上会用香露吗?”
清碧愣了一下,捂嘴笑了起来,“小姐说笑了,除了身上天生异味的人和仵作会用味道浓烈些的香露来遮掩,奴婢还真没见过还有男子用香露的。”
“那……”曲濯钰满腹疑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清碧没注意到曲濯钰的无措,继续说道,“像老爷,少主身上的隐约淡雅的香气,八成是夫人专门吩咐的下人熨烫衣物时加入的中草药的味道。若是皇室天家,一般都是有专人炮制香料,熏染到衣物上的。这也是奴婢的娘亲讲的。”
“你娘亲怎么知道这么多?”曲怀瑾很是好奇。
“奴婢的娘亲在宫里做过六年宫女嘛。”清碧有些不好意思。“小姐,对不起,奴婢多话了。”
曲怀瑾安抚安抚了清碧,让她别在意,就让她下去了。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上一世的恩人,居然跟皇室有牵扯,至少也得是侯爷、王爷这种级别。可是……又是谁,见过自己,不顾火场也要冲进去救一个饮下鸩酒的废后呢……
曲濯钰又坐了片刻,站了起来,对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沐浴在温暖橘光中,手慢慢握紧成拳,在心中发誓。
曲濯钰,这一世,上一世错失的、没能把握住的,这一次可都握在你手里了。既然握住了,那么就握握紧。
。
闹市区,从清晨就开始热闹了。
来往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曲濯钰坐着的马车缓缓驶到店铺门前。
朱老板早早地把爆竹买好挂起来了,看到曲濯钰来了,赶忙迎上去,简单说了下概况,便请曲濯钰进去验收了。
曲濯钰指尖挑起一点口脂,抹在嘴唇上,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满意地说道,“李姑娘做的口脂,这款红海老茶的颜色,倒是比托人到京城买的颜色更正。”
李慧雯听了夸赞,面颊上飘起红云,细声细气地说道,“还是多谢嫡小姐赏识之恩。还请,还请嫡小姐用用我秘制的脂粉。”
李慧雯拿来一盒脂粉交给紫槿,紫槿了解曲濯钰对面妆的喜好,不一会儿便化好妆了。
李慧雯欣喜地看着曲濯钰满意的表情,壮着胆子问,“嫡小姐觉得这脂粉如何?”
“好的很啊!”曲濯钰拉着李慧雯的手赞叹不已,“这几日辛苦你了,等今天忙完了,我得好好犒劳你。到时候,记得找掌柜的去领赏啊。”
李慧雯赶忙行礼道谢。
不一会,街上愈发地热闹起来。
朱老板安排手下人站到高处去燃放了爆竹,把行人都吸引了过来。
曲濯钰清了清嗓儿,“诸位,今日是我,曲族嫡小姐整顿铺子重新开张的好日子。今日,铺子里有许多京城流行的衣物款式、口脂颜色、胭脂脂粉,欢迎诸位进来看看!”
朱老板带头鼓掌,还不忘大声宣传着,“诸位诸位!这可是曲族掌家老爷的嫡女,朱某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说动嫡小姐亲自来的!诸位瞧瞧,嫡小姐这位美人,用了这次朱某推出的新品,更是美得不行啊!”
原本只是观望的人,被朱老板这么一说也心动了,纷纷开始进店挑选。
果然,新研制几款口脂、胭脂,卖得特别好。尤其是红海老茶、珊瑚海和桦色,很快就被抢空了,带动着其他几款口脂一并卖得好。
布匹、绸缎也一度卖得脱销,很快,整个江南都在说才女曲濯钰,不仅有才情,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
。
砰!
又是一个瓷瓶被摔碎。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大房的那个小贱人,名利双收,而我,我的女儿文锦,只能埋没在曲族!”瞿幸愤恨地说道,“这次怎么全都转了风头呢!先前抢他们家铺子,这些长老不都一个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
“娘,你这是做什么!”曲文锦拼命拦着瞿幸,“娘,你别砸了!如果闹到惊动了爹爹,你觉得爹爹对我们还能有多少耐性!”
“你难道就不恨吗!你这个死丫头!”瞿幸气得想伸手去掐曲文锦,“他们大房,仗着自己家的是掌权老爷,夺走了我们多少东西!尤其是那些铺子、金银首饰还有那些成色极好的珍珠!”
“娘——”曲文锦不由得带着哭腔地喊着,“那,那本来就是婶母的东西啊!”
“乱说什么!”瞿幸吼得声音更加大,“本就是放在了我们家库里十几年了,咱们也靠这些用了好些年,那就是我们的!”
曲文锦慢慢地又相信了瞿幸的话,只觉得老天不公,喃喃自语着,“对啊,是我们的……凭什么抢走……”
瞿幸叹了口气,“我的乖女儿啊,你啊,总是心软,就着了大房的道。他们对你好哪里是真心的,分明就是想从你身上再压榨些好处来。”
“娘,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鸢鸢对我也是很亲的,婶母、叔父,对我也很好,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抢走我的东西?”曲文锦哭喊着,紧紧抓住瞿幸的衣袖,“娘,为什么啊?”
“因为你们太贪了!”
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两个小厮撞开门后,立马退后。
南绮云不紧不慢地跨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满面尴尬神色的曲二老爷。
“嫂子,嫂子别误会。我,我说着玩呢!”瞿幸笃定南绮云没有听到全部,于是打起了马虎眼儿。
曲二老爷却是觉得面上挂不住,他一早就被南绮云请过去喝茶,又被带到这里听了好一阵子的墙角。听到的全是瞿幸这个眼界低的在荼毒女儿思想!
“毒妇!”曲二老爷听着瞿幸的狡辩,越听越发窝火,“当初娶你当真是娶错了!我好好的女儿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
“爹,娘没错,您别生娘的气!”曲文锦赶忙护住瞿幸,“娘说的没错,那些本就是我们的东西啊!”
南绮云没那么多耐性看这场闹剧,“那些,可都是我这个做嫂嫂的借给你曲二爷当成聘礼,去娶他的真爱。可谁成想呢,这借出去的东西竟如泼出去的水,收都收不回来了。早就劝过曲二爷了,在门当户对的基础上的真爱才是牢靠的。”
“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收回去!”瞿幸不敢相信,嘶吼着,“你放屁!贱人!你肯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那是那时候我还没有鸢鸢,瑾儿又不是个在乎这些的人,我才就这么放着的。”南绮云气不过扇了瞿幸一耳光,“如今鸢鸢主动愿意接管这些了,我这个做娘的便要替她讨回来!”
南绮云轻轻揉着泛红的手掌,冷哼一声,“看来,是曲家人大都健忘,忘了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我镇远将军的嫡长女,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瞿幸是个什么东西敢骂我?”
瞿幸不懂镇远将军是个什么品级,只当是个普通将士,高喊起来,“我爹可是县太爷!有品级的!”
“哦——有品级的。”南绮云意味深长地看了瞿幸一眼。“我走了,还望二爷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顺便,给二奶奶讲一讲,镇远将军是什么品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