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应下她的话,笑道:“你见过的。”
苏落挑眉疑惑道:“我见过的?”
而后一个念头涌上心间,她道:“难不成是那位摄政王?”
果见坠欢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
苏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望着坠欢不语。
坠欢笑着问她:“你想到了什么,不妨说来与我听听。”
苏落闻言便道出了心中所想,她道:“所以,今日你与我们别过之后,是不是去见了摄政王?”
坠欢笑道:“你如何得知的?”
苏落又道:“我方才所表述的应该还是有些不对的,不是你去见了摄政王,而是你引摄政王前来见你。”
坠欢笑着望她,不语。
苏落又道:“你便是当年那株桃花精,因为慕时卿于你有灌溉之恩,又死于摄政王箭下,所以你想以那块太子殿下雕刻的名唤‘去年今日’的佩玉引摄政王前来见你,而你让他来见你的目的便是想要杀他?”
坠欢嫣然一笑,“你还是这般聪慧,正是如此。”
“我是不知那块佩玉有多大的玄机,为何你能借它引来那么多人,但是我觉得此事摄政王或许并没有什么错的,他们不过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罢了。”
“有一人说得与你一样,你也认识,可能猜出他是谁吗?”
苏落想也不想,便道:“是楚二爷吧,他看似与摄政王疏离,其实我倒觉得他对摄政王是极好的,他不与摄政王亲近,可能也是为了摄政王好,毕竟一个王爷与这帝京城中最负盛名又最有钱财的贵胄来往,难免让人心生疑窦。只是说到此处,我仍然有一点不明白,你好歹是个修行了千年的妖精,要取一个凡人的性命自然是易如反掌,为何要这般曲折呢?”
坠欢掩面一笑,道:“因为我想用人的方式去做这件事情。”
苏落秀眉一蹙,好似觉察到了什么,但她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问道:“那你得手了?”
坠欢笑着摇摇头,道:“自然是没有的。”
苏落问:“为什么?他没有中计吗?”
坠欢笑道:“他有没有中计我不知道,左右他是来了,我给他的酒里下了药,他也晕了,只不过我正要举起匕首杀他时,楚二爷就出现了,也不知这人是真晕还是假晕,是中了我的计,还是在将计就计?”
苏落接着他的话说道:“所以是楚二爷说动了你,让你放了他?”
坠欢道:“算是吧,毕竟我在人世是戏子,而楚二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扮演的人应当是个有良心的人,恩人让我报恩,我怎能不报呢?”
苏落唇角不知怎的漾出一点笑意,她道:“我就说我素来看人看得还是准的,怎么样,楚二爷对那摄政王是极好的吧。”
坠欢笑道:“那不过是巧合罢了,你素来看人是不准的。”
苏落不满此句,但奈何夙回在旁,也没有多说,想了想又觉得疑惑起来,“那真正的在衣去哪了?你又为何选择用她的身份?”
坠欢沉默片刻,道:“真正的在衣早应在三年前就香消玉殒,是我寻到了她,我封存了她的魂魄,借用了她的身体,借用了她的身份,因为在衣便是当年的慕时卿,我想让她替自己报着一箭之仇。”
夙回便在此刻开了口,他道:“那你可知在衣也就是当年的慕时卿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她此生心中的执念又是什么?”
坠欢道:“我这不是来请教先生了吗?那一刻我放下屠刀,还是楚二爷一句话点醒了我,他说他不知道我为何要取摄政王的性命,但他说劝我不要如此做,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若是他种下的因自然会有果,而不需要我这人为地一刀。”
夙回道:“便是如此了,你可知她为何心中会有那么深的执念,其实这执念都是因你而起。”
坠欢疑道:“因我而起?”
夙回淡淡道:“是,她本与当年的太子殿下为了换得一世的相守,所以这一世他们会错过,在每一次擦肩的时候错过,为的就是来世有一场属于他们的缘分。她与太子殿下又一次错过了,她本该早年间香消玉殒,那太子也该英年而逝,这一切都是因你一意孤行封了她的魂魄,让她心中执念至深的从来都是那位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良人。”
坠欢忽地笑了,她从在衣的身体之中退了出来,在衣的魂魄与身体便在那一瞬间散去,坠欢看着那星星点点如尘埃一般耀动在空中的光点,她说:“原来是如此。”
苏落望着她,笑道:“桃花精生得就是好看,即便是站在那里不动也能临风让自己嫣然起来一般。”
坠欢闻言一笑,道:“若是你从前便是这般嘴甜便好了。”
苏落这才注意到她方才与如今话中之意,急急地问她道:“我们从前见过吗?”
坠欢不答,笑着就那般离开了。
夙回手中拿着装着在衣执念的瓶子,苏落问道:“那她与太子还会相遇吗?”
她不过是好奇一问,也想过夙回或许只会随便一答,却不想夙回认真地说道:“会的,只要她还爱着他,他也还爱着她,便会的。”
夜深了,他们三人也无话可说,便各自回了房,九陌同夙回离开了,夙回说给九陌安排下了房间。
苏落推开房门,却见坠欢正坐在桌边等她,她刚入了房门,坠欢便弹指一挥,点燃了那灯。
苏落把门关好,道:“你不是想当人吗?怎么能如此惫懒,这灯就在你手边,你还要用法术吗?”
坠欢道:“你倒是聪慧,不过你是如何知道我想当人的?”
苏落端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道:“在你说想用人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
坠欢笑道:“你说你这么聪慧,怎么偏生得有时候十分蠢笨呢?”
苏落不恼,想着套她的话,便道:“你今儿个还非得把这话跟我说明白了,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十分蠢笨了,我这蠢笨的模样还能被一株桃花树瞧了去?”
坠欢笑着不说话了,明显是瞧出苏落有意想诓她的话呢。
她幻出一柄折扇来,苏落一瞧,这是当日那柄让她中了幻术的扇子,她道:“你这是何意?”
坠欢笑着指尖凝起火,将那扇子烧成了灰,道:“我从前不明白,后来想起,却觉得正应了那句诗,当时只道是寻常,后来为之困了若干年,如今再见着了,便放下了。”
苏落犹记得那扇子上写的是一句让人极惊艳的话,三尺红台,初见君颜,只觉花动一山春色,了不知南北。
她笑着说:“你别以为你烧了扇子,我就不记得那些话了,说说吧,那话写的是谁?”
坠欢笑着也不遮掩,她道:“便是夙回。”
苏落惊讶道:“夙回?”
她一方面惊讶坠欢竟认识夙回,一方面惊讶坠欢看上的竟是夙回吗?
勇气可嘉!
坠欢道:“不过我如今都放下了,因为他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人,我不想做那孤寒的慕娉婷,我想做一个也能被爱着的平凡人。”
苏落十分好奇,十分激动,因为问出了是谁,她就可以抓住夙回的弱点,“谁啊?”
坠欢笑着看她,这人,都不知道自己就是夙回此生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弱点,竟还在这里傻乎乎地问着那人是谁。
坠欢笑着摇摇头,不说。
苏落泄气道:“好吧,不说就不说吧,那你总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夙回的吧?”
坠欢嫣然一笑,这个还是可以说的,她道:“我不是说过吗?我见过一个人用半身灵力催开了十里梨花的盛景,只为了博心上人一笑。”
苏落挑眉道:“所以夙回便是那个用半身灵力催开十里梨花盛景的人?”
夙回竟也会如此用情至深吗?
坠欢笑着摇摇头,道:“当然不是。”
苏落心想,我就说嘛,怎么着夙回在这个画面里也应该扮演的是高冷地褒姒妹妹那样的角色啊!
坠欢道:“那时夙回被那人强抢回了宫殿,做了那人数十年的男宠。”
苏落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喝口茶,要不然这一口茶得喷出十丈远,她缓了缓内心的震惊道:“果然高冷的男人背后总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悲伤往事啊,难怪夙回现在脾气这么不好。”
坠欢笑着说道:“日后无论你发现夙回做了什么,还请原谅他,因为他是第一次爱一个人,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他陷在其中,又不知道,茫然无措只得冷淡,最后知道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最后,他为了那份爱所做的就是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心甘情愿地让自己陷了进去。”
苏落没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点点头,想要再问时,她已经走了,苏落喃喃道:“你为什么会想要做人呢?做人又有什么好的呢?”
她听到半空之中传来坠欢的声音,她是笑着说的,她说:“这个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因为我去做一个爱恨都坦荡、深情可经年的人,也想遇见一个那样爱我的人。”
最后,苏落道了句:“会的。”
就像夙回所说的那样,如果心中有着对那个人的爱总会相遇的,哪怕他还未出现在你的身边,他也会在最好的时间来到你身边,他遇见你的时候,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时间,那天无论风和日丽还是大雨滂沱,对彼此而言,一定都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