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城东的吴家府邸,暴躁少爷跪在老爷书房前。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明明是英雄救美的好事,怎么会被他父亲罚跪。
古有程门立雪,现有吴家少爷跪立在雪地前,吴家夫人都不知道来来回回送了多少次参汤,可吴家老爷就是看都不看一眼。
吴夫人忍不下去了,将参汤重重的放在书桌上,“啪”的一声,才换来吴老爷死亡凝视一眼。“老爷,大郎犯了什么错,您倒是明白说出来,何必让大郎跪在雪地里,到时候跪坏了身子,哪可怎么办啊!”先是生气,再是悲情,这一泣一哭,可把吴老爷弄得心烦意乱。看着妻子一边哭泣一边偷瞄着他的目光,吴老爷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等会就让他起来”,说着,把手绢递给夫人,“一家主母,这哭哭啼啼的模样要是让下人看见,你还怎么立威?!”
吴夫人小声嘀咕,“还不是老爷的错”。
吴老爷一记眼光瞟过。
“老爷,您为何要罚大郎呢?”吴夫人不解问道。
“唉!”吴老爷一声叹息,“你看了大郎带回来的小女孩吗?”
吴夫人点点头,嘴角带笑,“我看她,与小小有几分相似。”倍感亲切,一想到女儿,突然之间有了主意,她心思一转,作出一副悲从中来的模样,眼角含泪,“老爷,你能不能,能不能把小小留下来?”说完,好似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样子,又摇摇头,“算了,老爷当我没说这句话。”
吴老爷心抽了一下,夫人的想法与自己的不谋而合,“夫人,你回去休息吧!顺便把大郎叫进来。”
吴夫人欣喜,喜滋滋地往门外走去。到了门边,看见儿子,她小心提点,“你爹不生气了,你赶紧进去。”
暴躁少爷,不,应该说是,吴家大郎大少爷。他利落起身,拍拍膝盖,一个时辰,小意思。这件事情,必定跟那个女孩有关系,特别是父亲看见小女孩身上的玉佩的时候,那震惊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吴少爷不免想歪,小女孩与妹妹相似,身上有玉佩,父亲的震惊,难道?
她是我妹妹?吴少爷想到这,父亲该不会偷偷在外面养了外室!想起下人们嚼的舌根,吴大少脸色都变了。
一进书房,又再次跪立在父亲面前。
“你可知错?”吴老爷威严的声音从吴大郎头顶响起。
“孩儿不知”,吴少爷脸上不好看。
“既然不知,再去外面跪上一个时辰”,吴老爷厉声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吴少爷咬紧牙关,一会儿才蹦出几个字,“孩儿认为,孩儿错在,不应该捡来路不明的人回来。”他看了一眼父亲,父亲脸上神色淡然,“在这个时候。”
吴老爷,大名吴遇春,原是户部尚书,年前被言官参了一本,吴尚书借此辞官回老家,皇帝怎么挽留都留不住。吴家这个时候,是在隐姓埋名,不理世事。但偏偏,太后要吴家小女进宫给公主做伴。吴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哼,你小子的心思我会不知道!”吴老爷怪笑,自己养的儿子自己心里有数,“如果她没有与小小六七分相似,你是不会带她回来吧!”
“父亲明鉴,孩儿不敢”,吴少爷把头埋在地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母亲心思单纯,我怎么就生出你这般心眼多的孩子!”吴老爷抿嘴,还不是自己生的。
吴少爷脑门的青筋显露,咬牙道,“那太后让小小进宫,小小可有活路?父亲你又如何忍心?”
“进宫就要死了吗?”吴老爷咬牙切齿道。他何尝不知道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他对自己的无能而愤懑。
“是,不会死,但是会疯!”吴少爷直视父亲的目光,“父亲您是户部尚书时,太后奈何不了您。”
现在,吴家没有了倚仗。
吴老爷气的摔参盅,脸色通红,破口大骂,“你知道个屁!”以读书人自称的前户部尚书吴大人现在就像市井里骂街的妇人,口不择言。“你这兔崽子,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说家里落魄了,奈何不了你了是吧!”
“我是兔崽子,哪父亲您又是什么?”吴少爷火上浇油。
吴老爷火冒三丈,围着书桌四处乱转,要找他的剑,“我不信我今天治不了你!”
“那好,父亲您就让我代替妹妹进宫吧!”吴少爷突然蹦出这一句,吴老爷呆若木鸡,全身的血液仿佛突然凝固。缓了半会儿,声音低沉,“你以为皇宫是什么,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太后点名要的小小,你能去?”满嘴嘲讽。
“我不能,她可以。”吴少爷低下高傲的头颅。
吴老爷冷笑,擦拭着手中的宝剑,“早说不就行了,白白挨了一个时辰的跪。”突然,他回头,“你这是让我罚你,你才觉得心安吧!好好好,丑人我来做。”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样的心术不正。
一个陌生人,就算是庶出的妹妹,哪有嫡亲的妹妹重要,他已经救了她一命,就当做是报恩。吴少爷心里默念,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罪孽。
“你去准备一下,护送她进宫。”吴老爷背对着他儿子,“剩下的,我来解决。”
“谢谢父亲,孩儿告退。”吴少爷得到满意的答复,双眼都遮不住的笑意。
暴躁,只是他的面具。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离去之后,前任户部尚书吴大人,对着一块玉佩叹气。
另一厢,周上上醒来之后吴家就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高烧早就退了,身子康健不少。
望着吴夫人亲切的笑容,周上上是头皮发麻,她左一口一个“小小”,右一个“闺女”,十分亲昵。周上上初来乍到,吃的是不知这副身子真实身份的亏。她们都说自己是吴家嫡出的小姐,吴小小,她便信了。吴小小,有一个和蔼可亲的父亲,溺爱的母亲,还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哥哥。
周上上,接受了这个现实。还有,再过半月,哥哥与她要一起回京城,探望生病的奶奶。
在主谋的刻意掩盖下,那副身子就是吴小小。
此时的前户部尚书吴大人,就没有想过出事的后果,或许,是侥幸,又或者,是不以为意。他,是弃子,但他女儿,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