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受惊,窝在黑猫俱乐部的客房内不敢回家。
她洗了澡,喷了香水,可还是能闻到身上残留的蜘蛛精唾液的恶心味儿。
法鞭被齐朗收回,留给她铜铃护身,听闻这铜铃是齐天星随身物,心知齐朗对自己的重视,海鸥心暖,但妖灵恐怖,她再次打了退堂鼓。
捉妖师,岂是谁都能当?
关灵仙见她心有余悸、无心饮食,便也摆出柔软姿态,不再一味排挤,给她讲起自己小时候的囧事。
当年齐家、关家、唐家是邻居,亲如一家,关灵仙自小和齐朗还有唐小钱玩在一起,情同手足。
齐天星不务家业,常年在外习捉妖之术,云游四方,回墨城也不安分,捉妖捉上瘾,还会带上齐朗让他耳濡目染。
关灵仙和唐小钱心里长草,央求同去,齐天星笑着答应,直接领三个小毛孩去见被妖灵附身的富户千金。
场面骇人,关灵仙记忆犹新。
千金体瘦,面色蜡黄,病入膏肓,据家人说半月前突然发病,请多位郎中诊治不仅无效反而越发严重。
按理说生有重病必卧床,可千金整日在院内游走,不吃不喝,从天亮走到天黑,如中邪一般。
齐天星观察千金在院中徘徊的场景,见她停留在一棵树下用手摸树干,不厌其烦地重复。
那棵树开得极其繁茂,即便天已凉,其他树木皆叶黄,唯有此树绿意盎然,似乎感受不到节气的变化。
齐天星认定此树有古怪,便叫三个孩子手拉手围住树干,他则用寒镜对千金照之,千金身体抽搐倒地昏迷。
院内安静异常,谁也不敢妄动,关灵仙嘟嘟小嘴,笑说:“原来捉妖这么简单,一点儿不吓人!”
话音刚落,脚下地砖开始震动,身前大树似要开裂,树皮脱落,方才还翠绿的树叶发黄掉落,一个灰色人形怪物从树内挤出,被三个孩童颈上佩戴的铜钱晃得吱哇乱叫。
关灵仙吓得直哭,被齐朗和唐小钱拉开,躲过树妖伸来的枯爪。
齐天星与树妖斗了半晌方将其制伏,正是老树成精,但遇病即将枯死,便附身千金体内,以其命为树身续命,所以老树才显繁茂。
树妖已除,千金康复,关灵仙受惊,常于梦中哭醒。
“我是怕了,不肯再随他们捉妖,齐叔怕我吓出毛病,常给我讲他遇到的趣事。我问他为什么不怕妖,他说他也怕,所以才要去见更多的妖魔鬼怪,见多不怪,自然不恐惧。我问他怎样才能不怕妖,他说可将妖看做人,只是长相丑陋罢了,心中明是非曲直,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的,何惧之有?”
“我们战胜的不仅仅是妖,还有我们自己!越是恐惧越要突破自己,迎难而上!”齐朗补充道。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对付蜘蛛精的办法。
蜘蛛精脱离寒镜束缚进入程晓玲体内,反倒更加厉害,此妖身上一定还有未消解的残念。
“如果能知道她的名字就好办了!”唐小钱说。
妖怕捉妖人喊出他们的名字,一旦姓名暴露,妖术大减,怨念便有被驱散的可能。
关灵仙犯难,此妖来自何年何月尚不可知,如何追踪溯源?
“别忘了,寒镜可有通天的本事!”齐朗道。
齐天星曾说,他用寒镜打开时光之门,回到过去一饱眼福。
父亲可以,儿子或许也行!
齐朗在密室中焚香设台,使出齐家独门秘方祭镜。
“什么秘方?”海鸥疑惑。
齐朗挥起桃木剑,念了一通咒语,桌上符箓突然飞起在头上盘旋,气氛异常,海鸥不敢眨眼,生怕错过精彩瞬间。
秘方独此一家,齐朗举起匕首狠心往手腕处一划。
海鸥心里一紧,见他将红血滴到寒镜上,人镜合一,命转乾坤。
没多久,寒镜发出嗡鸣,黑石面裂开数条缝隙,白光溢出,汇成一扇圆形光门。
海鸥震惊之余,紧跟齐朗走入其中。
他们眼前时而灰白,时而黑漆,不知走了多久终来到一片虚无之地。
此处无边无际,无天无地,周遭雾气迷蒙,寒冷阴森,眼前满是零散画面,有兽有鬼,有妖有怪,一会儿飘过九尾狐,一会儿飞过长翅膀的老虎。
“我们身在镜中,”齐朗说:“寒镜能照妖收妖,它本身就是一个无限大的幻地,被寒镜吸收的妖灵困于此,能量会慢慢被寒镜吸纳,妖灵的法力也会慢慢减弱,这些妖的记忆同时被寒镜记录下来,化作图像交错闪现,形成这般离奇又迷幻的镜中世界。”
他们在悬浮于四周的妖灵间穿梭,那些妖灵大多沉睡,醒着的似乎也没注意到他们几个凡胎肉身,只有海鸥身上萌发出点点亮光,好似萤火虫绕在身边。
“你身上妖气受到感应正在释放。”齐朗说。
海鸥一知半解,只想赶快找到蜘蛛精好离开此地。
镜中时间仿若停滞,几人恍恍惚惚,越发没有精神,唐小钱连连打哈欠,关灵仙也睡意浓重。
就在此时,齐朗指向一处灰云,几人走近细瞧,云中影像生动,画面逼真,仿佛在上演一幕戏剧。
图中一女子,背长蜘蛛,齐朗点点头:“就是她!”
他们抓住齐朗衣衫,齐朗用意念带他们穿越到灰云记录的影像世界。
待他们再次睁眼,周遭已变了模样,看建筑和人的穿衣打扮,他们是回到了清朝。
几人置身街头,身后是一大户府邸。
他们就同隐形人一般出入自如,没人看得见他们。
齐朗听父亲说过,借助寒镜之力穿回过去只可见其景、观其事,却无能改变历史。
说白了,他们就是空气。
府邸内院园子里,亭中坐一女子,彩衣光鲜,貌若朗月,抚琴静思,神色忧伤。
几人左瞧右看,正疑惑此女与蜘蛛精有何关联,就听屋中飘来对话,女子爹娘要将她送进宫中选妃。
一侍卫身姿挺拔,腰间佩剑,行至亭前频频回眸,女子眼露笑意,两人眉目传情,不必多说,一看就是互生情愫,近在咫尺却被礼教束缚不敢靠近彼此。
关灵仙笑言,这又是一出苦情戏!
不知哪里飘来雾气遮住几人视野,待雾气散去,他们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
女子不愿入宫,以死相逼终让爹娘改变主意,此时她手握短刀,跪地垂泪,一旁老母又气又急,干脆转身不理。
这时,伺候女子的丫头进来说了句话,女子便起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