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前方时,前面走着的已经只有阿暮一个人,不知几时那个薄倏不见了。再一看周遭,路边的所有房屋景致早已和之前的不一样。
才刚留意到这些,也不知是哪一眼没看仔细,眼前兀地就换了场景。大家已经停下了脚步,周围是一群乱哄哄的人,有抬泥巴的、排水的、有用吊桶从井里往上吊起泥浆的……树上的蝉叫得很是厉害。
“哎,有水有水,村长,很粗的一股水呢……”有人从井口冒出眉开眼笑的一张脸。
被称作村长的阿暮有些失望地离开人群独自一人顺着大路走远,只留身后一堆摸头不着脑的村民。
闹哄哄的声音还在耳畔,可四周已经又换了另外的场景,还是蝉鸣得厉害的日当午,人堆里有人从井口刚冒出脑袋。已经比上一次看上去更年长的阿暮激动地拨开人群趴到井边,那人苦恼地轻轻摇头,人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讪讪地垂着头看着阿暮。
“没事,没事,已经习惯了,辛苦你们啦!”阿暮强装着笑脸安慰着所有人,然后再一次一个人离开人群。她孤独的背影走在大路上,当空的大太阳下她连影子都只剩跟在脚边晃动的一小个灰圈。
不知为什么,叶轻飘他们竟也有些沮丧,随着阿暮的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处,大家再一看身边哪还有什么人群。原地四处一打量,一个人影都没有,炎热的大路上安静得连蝉鸣都没有了。
站了好久,再也没有换任何一个场景。
空荡荡的大路是大家唯一的选择,叶轻飘他们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呢就遇见了一口井,大家凑近一看井水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继续往前走,一路畅通无阻。
可以确定这个村子很大,可是叶轻飘他们莫名地很快把整个村子走完了一遍,一路上最多的就是井了,据大家一路上统计的:一共是九十九口水井。每一口井里都有清亮的井水,且水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还记得一叶障目局中薄倏跟阿暮说的挖井的事吗?”看着一口口井中明晃晃的水波,苏桂问道。
“当然。看来这是一场够长久的单相思啊!”叶轻飘自然答道。“这个昆桦真的不是你吗?”叶轻飘憋了好久终于再次向更云确定。
“肯定不是,这都几千年的事情了,我比你略大而已!”被无休止地质疑,更云也不总是那么好脾气的。
“来了!”
叶轻飘正对更云的话作细致分析,卷堆突然说道。
“谁来了?”大家突然止步,从各自的神思中回到现实,这才发现那些本分散在村子各处的水井似乎一下子全被人集中搬到一处。此刻大家就被这些水井包围着。
卷堆对这些密密麻麻挤挨在一起的东西天生有些畏惧,加之那九十九口水井如同九十九个圈圈总让他有一种眩晕的错觉,但身处其中他又避无可避。
“万一有一天我运气很好,重逢且他尚未婚配!”刚刚还一个人影都没有呢,这句话过后突然冒出一堆人来,每个井边都围了几个,测距离的、抬泥巴的、控水的……忙得不可开交,好在叶轻飘他们的存在对于那些人来说似乎是透明,否则的话肯定会被嫌碍手碍脚而被撵到其他地方去。
原本看见挖一口井的场面就已经觉得算是热闹的了,现在是九十九口井被集中起来同时同处修,那就真的乱哄哄一片了。可话又说回来,这似乎不能算是同时同处,因为那些来往穿梭挖井的人人影总会在相互交错时叠加或是一穿而过。
说白了,这些都是一些类似于记忆片段中的影像一股脑儿一次性被从某个地方倒出来。
“昆桦,明天下午我们要去薄倏的银铺看她镂花,你跟我们一起嘛!”一个女孩子甜蜜蜜的声音嗲得让人骨头发软。
刚才挖水井的情况还尚未搞清楚呢,就像被大风吹走一般,先听见姑娘的声音,紧接着水井上就叠加出大街上烟雨蒙蒙的情景。
对面走过的一群男孩子本就对着擦肩而过的一排女孩子回头再回头,可偏偏那群姑娘却是看着前面一排少年窃窃私语。最后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姑娘跑到少年们的前面大大张开手臂把他们拦了下来。
“昆桦,去不去嘛?”男孩子们坏笑着用手肘推搡着昆桦的后背。
“阿暮!”阿暮的那个老乡突然惊喜地朝身后喊道,昆桦闻声掠过自己肩头往身后看了一眼,独自一人朝前走去了。
“惊眠!”
眼前正上演着各色路边偶遇时,更云说道。
“嗯?”看着他有些痴傻的表情,卷堆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他背着的是惊眠。”
更云再次说道,大家这才留意到昆桦背上还背了一把琴。但说实话,那琴大部分被掩在布袋里,就凭露出来的那一小点根本就无法窥其全貌更不足以看出它是哪把琴。
“别装了,你什么时候懂这些了,以前还嫌六四的琴声吵你睡觉了,现在又知道这是风拾念的惊眠?”叶轻飘忍不住打击道。
这么一想也对,更云摇摇头把脑子里对那把琴的认知摇碎了,自己怎么可能认识嘛!
几人又继续走了好一会儿,但似乎一直绕不出这些水井和各种姑娘小伙儿们的画面。纵然是朝着来时的方向,却一直走不到牌坊的位置。
仔细回忆,自打进了这莫百村的牌坊,尽管一直在书院和大路上被动穿梭,但似乎一直没有回到过牌坊边。
“阿暮印象局。”卷堆自言自语说道。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示,大概是都多多少少猜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