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皓月挂在天空中,为黑夜增添了一丝明亮。
“也不知道老爹那边怎么样了,顺不顺利。”
在县牢最里间,韩睿咬着一根枯枝,躺在干草铺成的“褥”上,百无聊赖。
“纳!未食,可别说本官克扣尔等口粮。”
口中说着,牢头将一碗看不出是什么烹成得糊状物,扔进房内。
韩睿起身,问道:“敢问明公,县尊可有言要见小子?”
那牢头闻言嗤笑一声:“嘿,怎得,杀了人还想县尊亲自嘉奖?”
“等着吧,县尊交代,让我等看好你,万不可让你出了什么‘意外’。”
嗯?
这情况不太对啊!
自己惹了这么大一个事,一路上又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那老县令怎么也该找自己问问具体情况才是。
可这都快入夜了,还没有消息···
韩睿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县衙后院书房内,县令黄阮正喝着茶,以此掩饰自己的恐惧。
细一看却会发现,端着茶碗得手指抖个不停,手心满是冷汗。
“钱司马,此事,下官不敢答应啊···”
壮了壮胆子,黄县令最终还是决定拒绝。
实在是眼前这人提的要求,太···
疯狂!
居然要自己配合,劫走人犯?
还要做成人犯逃跑的样子···
钱义闻言,也不恼,轻笑一声,摇头不语。
随后从袖口里取出一枚腰牌①。
“公无忧矣,此事,自是有人照看着的···”说着指了指长安的方向。
看着手中的腰牌,黄阮还是不敢做出承诺。
钱义意有所指的道:“吾闻令郎如今正在长安?”
黄阮猛地抬起头,眼光瞬间阴狠起来。
“明公误会了,吾从军这许多年,在长安也有些故旧,闻令郎仕途不顺,乡党之间,或可照看一二?”
闻至此处,黄阮脸色阴晴不定。
他得儿子中,活着长大的,就那一个。
在家中自是万千恩宠,从小随自己研读道德文章,颇有天资。
前些年,在自己一番运作之后,得以出仕。
可惜太过纯真,不懂人情世故,得罪了上司,如今在少府举步维艰。
若是能运作一番,转迁清贵些的位置···
想到这儿,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钱公子,非吾不与方便,实在是此案非同小可啊。”
“如若只是寻常死囚,公子要人,自是不无不可。”
“然则此案,乃是前后两桩命案啊!”
“令弟乃是第一案的凶手,又是第二案的死者;第二案的凶手又是前案地苦主···”
看着眼前老头如此不识趣,钱义地耐心消耗殆净。
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放在二人之间的桌子上:“些许薄财,不成敬意···”
黄阮看着眼前庄园的地契②,再看看钱义眉间隐含怒意,深知再拒绝就要得罪此人了。
只好长叹口气,道:“下官尽力而为。”
·
夜半时分,韩睿被一些琐碎声响惊醒。
刚想起身方便一下,就发现,牢房的门···
居然是虚掩着的?
疑惑地上前,发现,不止门没锁,连狱卒都没了踪影。
再看其他牢房内,与自己一同自首的老乡们,睡得像死猪似的,鼾声震天。
试着叫了叫,根本就叫不醒。
转了转牢房,处处透露着诡异。
守夜得狱卒不见踪影,只有两人醉倒在餐几之上。
从自己的牢房一直到出口,一路畅通无阻。
“这是有人希望我逃啊,会是谁呢···”
韩睿第一个想到的,是县衙的张直。
或许是看在两人“同宗”的交情上,打算救自己一命。
嘿然一笑:“张令吏,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谁说我要逃?”
想着,便回到自己的牢房。
还很中二的自己用铁链绑好门,回到床上,继续美容觉。
而在县衙外约百丈处,一伙蒙面黑衣人躲在树林中,哆哆嗦嗦得等待着。
·
次日,黄阮在侍妾服饰下换好官服,正要去往前院,就见县牢牢头不管不顾跑了进来。
黄阮忍着对其闯入后宅地不悦,淡淡道:“怎的这般不顾仪态?”
牢头不敢耽搁,刚忙走近,耳语一番。
黄阮的面色渐渐黑了下来。
正欲细问,管家来报:“老爷,钱司马来了,正在书房候着。”
“唉···这可怎么交代。”黄阮头痛不已。
书房内,钱义平静地坐在客座,但眼下黑圈却深深地出卖了他——
他很不开心!
黄阮走进书房,看着钱义,也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好尴尬的低着头。
钱义忍无可忍,再也顾不上仪态,牙关紧咬,努力克制着问道:“黄县令,此事是否得给在下一个交代?”
“钱司马息怒。”黄阮尴尬不已,只好将经过娓娓道来。
听完黄阮的解释,钱义静默许久。
“如此说来,是那小子看出我等计谋了?”
黄阮看着钱义脸色好了些,暗自松了口气,道:“不尽然,或许是那小子不敢逃?”
钱义嗤笑一声:“杀人的胆子都有,还能没胆逃狱?”
说完便陷入了沉思,黄阮见此也只好作陪。
过了许久,钱义回过神来。
“既然那小子没逃,之前的计谋就算了。黄县令不如直接判案,断定那小子伤人性命,如此,他也就躲无可躲了。”
“再尽快行刑,做成铁案,事也就了了。”
听着钱义的话,黄阮腹诽③不已:你当县衙是你家开的···
嘴上却道:“正该如此。”
趁着下属安排堂审,二人又聊了一些细节,吃了些点心。
午时前后,刚要前往衙门前堂,就有衙役着急忙慌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得道:“县尊,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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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查阅了很多记载,当时确实是已经存在具有类似身份证功能的腰牌了,平明百姓用的木渎和竹符,皇室用的金玉制成的符印,以及军官权贵所用的金属符印等,确实是存在的。
2、当时得房产田亩,确实是回以地契房契得形式保证自己对其地拥有权的,内容有售卖与购买双方签名和画押,以及当地政府所用的公印盖章,并且一式两份,财产拥有者保留一份,县衙保留一份备案,任意一张丢失,该财产则都充公。
3、腹诽:正式作为罪名而出现,是在大司农颜异受诛之时。汉武帝与张汤合谋制造了白鹿皮币,向颜异征求意见,颜异提出了不同看法,武帝不悦。
张汤本来就与颜异有矛盾,及有人举告颜异发表异议,武帝让张汤审理颜异一案。于是,有了如下的记载:“颜异与客语,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唇。张汤奏异当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自是之后,有腹诽之法,以此而公卿大夫多谄谀取容矣。”
张汤的话意思大概就是,“别人在讨论陛下的政策,颜异虽然没有说话,但嘴唇却动了,这明明是在心里诽谤陛下啊!”然后,同为九卿地大司农颜异就被处死了。死了……
真人真事儿,白纸黑字记载于史册,第一次知道此事的齐王殿下当时非常凌乱······